第一千七十六章

葉歡口中這個人選，其實是胡天齊。胡天齊本身的技藝是破軍雙刀，如果再能學了屠夫的開天三刀，實力一定會大增，只可惜，現在胡天齊並不在。

葉歡道：「前輩，我倒是有個人選，只可惜，他不在身邊。等他回來，我一定把他介紹給您，相信，您一定會滿意他的。」

葉歡這話沒說完，屠夫就睜大雙眼。他本來中意的人是葉歡，沒想到葉歡還真給他推薦了一個人。

臉上的笑容瞬間僵固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憤怒和沉默。

突然，屠夫重重冷哼一聲，扭頭離開了這裡。

小孩子和老道也和屠夫一起離開，三人走在一起，小孩子和屠夫都壓抑不住心中的憤怒。

「這混蛋，妄我們教了他這麼多天，他怎麼一點感激都不知道！」

「吃孫喝孫還不向著孫！」

「和老和尚當年一樣混蛋！」屠夫惡狠狠罵了一句。

說到這裡，三人都保持了沉默。老道訕訕道了一聲：「是吶，老和尚教出來的徒弟，豈會不是混蛋。」

三人搖搖頭，也都不說話了。

月上中天，時間大概是晚上十一點左右，到這個時候，葉歡才算是結束一天的修鍊。

葉歡平日雖然懶散，但到應該努力的時候，他可以比任何人都努力。他對敵人殘忍，但往往，他對自己更加殘忍。

一個人向住處走，身體其實已經是筋疲力盡，借著走路的光景，一步一步踏出，葉歡在緩緩恢復體力。

路過後山藥房時，葉歡看到裡面燈火通明，隱隱約約，還有噼啪的木炭燃燒聲。

這麼晚了，誰還會在這裡？葉歡心內好奇，推門而入，看到石道人一人坐在藥方內，面前守著一個銅鼎丹爐，下面火焰熊熊燃燒。

「前輩。」葉歡輕輕道了一聲，邁步走過去，道：「前輩這是在做什麼？」

石道人看見了葉歡，火焰明滅，他的臉上帶出笑容。

「幾十年沒有動過的老玩意了，一時技癢，就在這裡試一試。」石道人輕輕道：「你大概不知道，我在江湖上還有一個外號，叫做丹王。」

「丹王石中玉！」葉歡猛地睜大眼睛，恍然想起了面前這老道是誰。

老道輕輕點了點頭。

那一刻，葉歡的震驚難以言說，真真的沒有想到，一直在自己面前的邋遢老道，竟然就是江湖上久負盛名的丹王石中玉。

石中玉成名在六七十年前，那時，他只是一個荒村僻野小道觀的道童，當時，土匪軍閥橫行，便波及到了這座小道觀周圍。

土匪連屠三村，終於將觸角伸到這座小道觀，也遇到了那時毫無名聲的小道童。

傳奇，也就是在這一刻開始。名不見經傳的小道童，拔劍而起，在槍林彈雨之中，殺人如麻。每殺一陣，便從身上取出一顆丹藥，整個人宛若不知疲憊的殺人機器一般，那一日，他連殺一百二十三名土匪，血流成河，如此，才在江湖上揚名立萬。

後來，這道童仗著一身出神入化的煉丹本事，結交達官貴人，漸漸有了丹王的名聲。

石中玉恍惚也想起什麼，思維陷入回憶中，道：「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從小家貧，生下我之後，母親便去世了，父親又娶了一位妻子，我就成了沒人待見的拖油瓶。如此，家人才將我送到道觀中，算是這輩子，當做沒在世界上活過。

我去了道觀不久，老道長就死了，小小一座道觀，我成了唯一一人。每日念經，打坐，靠周圍村民的接濟度日。」

「直到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道觀的老君像下發現一本破舊的書籍，很久了，書籍都破破爛爛，封面都沒了，只是上面記載著一個個丹方。

其實那時候，我也不知道上面是什麼，只是日子太無聊了，也就照著上面的配方煉丹，一開始失敗過很多次，但漸漸的，成功的概率就多了。

練出來什麼丹，我就吃什麼，也不管對身體有益無益，漸漸的，我發現自己力氣變得越來越大，眼睛，耳朵，動作都比以前好很多。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踏上了修行的道路。」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我方才推測出來，那本書的原主人，應該就是道家的呂純陽。」

呂純陽！葉歡心中更加驚愕，呂純陽就是世人熟知的八仙之一呂洞賓。八仙有或沒有，這件事葉歡不知道。但葉歡知道，呂純陽在歷史上是的確存在的，傳說他是半仙之體，有鬼神難測的神通。

卻是沒想到，石中玉有如此大的福分，竟然能繼承呂純陽的衣缽。

石中玉淡淡道：「我以丹立名，但這些年，年歲大了，也就很少煉丹。我有丹三十六，顆顆皆有驚天動地的能為。」

「這是其一，其二……」石中玉頓了頓道：「這只是外丹，其實我更得意的本事，是內丹。采精補水，調配陰陽。」

目光輕輕擱在葉歡身邊，道：「大家都是男人，我什麼意思，我想已經不用我說了吧。靠著這內丹之術，即便現在我九十多歲，仍可以一柱擎天，金槍不倒……」

臉上保持著風輕雲淡的笑容，火光映在臉上，隱約有一種神聖莊嚴的味道，但是他口中的話，卻是猥瑣下流到極致。

「這一點對於男人來說，意味著什麼，你應該明白。就算你師父，當年也曾問過我則陰陽採補之術。」目光看著葉歡：「你想不想學？」

葉歡尷尬道：「需要我拜您為師。」

石中玉輕輕點點頭，道：「藝不輕傳，沒有師徒之份，我為何要將一身本事給了你呢。小子，大家都是聰明人，不說傻話，你想不想學？」

葉歡有些猶豫，這內丹之術，對於每個男人來說，誘惑都是無比巨大的，對葉歡，自然也不例外。那個男人不幻想自己可以雄風不倒，威風永振。

想了又想，葉歡開口道：「前輩的好意，葉歡明白，但師不從二門，也是葉歡心中打定的主意。」

石中玉輕輕點點頭：「人各有志，不可強求，如此說，是我們沒有師徒的緣份，這件事就罷了，你先去吧。」

「還請前輩不要怪罪。」

葉歡輕輕答應一聲，邁步離開了藥房。

前行不久，看到一個背影站在自己的必經之路上。

此人腰背微彎，手中拄著一根桃木杖，正是茅山李應虛。

「婆婆。」葉歡走上前，畢恭畢敬的道了一聲。

李應虛點點頭：「這幾天，他們三個，一直纏著你，為的是什麼，你心裡應該明白。」

在李應虛面前，葉歡沒有裝傻，垂下頭道：「弟子明白。」

「既然心裡明白，那腦子裡可想清楚了。他們都是一身本事，如果拜他們為師，前程不可限量。」

葉歡沉默了片刻，開口道：「弟子也想清楚了。」

微不可察的，李應虛嘆口氣：「你自己想清楚就好，假如你師父泉下有知，也會罵你愚蠢，但是在我這活著的人眼裡，是替你師父趕到欣慰的。」

「不過……」李應虛道：「小孩子，屠夫，野老道都是神通境的高手，一身功夫，可以說是出神入化。現在，你有機會從他們身上學到東西，要記得我的話，能從他們身上學到一分，是一分，想方設法，將他們身上的本事壓榨乾凈才是。」

葉歡一怔，將頭垂下，低低的聲音說：「弟子心裡打的也是這個主意。」

李應虛目光看著葉歡，看了好久，看得葉歡有些毛骨悚然，良久，她嘴角浮現一絲弧度，輕輕道：「如此，也就有你師父幾分風骨了。」

葉歡不知道自己這種行為，算得什麼風骨，說白了，是無恥才是真的。

李應虛拄著桃木杖走了，葉歡望著她的背影，心中道：「都說我師父年輕時混蛋，我混蛋，現在看來，則李應虛也是一個混蛋吶。」

嘆口氣，葉歡回到了自己房間，沉睡一夜之後，又開始了日復一日的生活。

捻指光陰走，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十九天時間。

而華天風日復一日，也為葉歡用完了華佗十九針，今天是最後一次了，葉歡的右手能不能復原，也就看這最後一次。

房間內，小孩子，屠夫，李應虛，石老道都屏住呼吸，一旁的張白鳳，李青夢，妙玉心中的緊張，更不用說。

這十九天以來，葉歡付出的努力辛苦，大家都看在眼裡。如此的磨練自己，在場的每個人，都覺得觸目驚心。

他的手，真的能治好么！

一針又一針，就連華天風也比平日顯得更加緊張，布滿皺紋的臉上，已經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良久，終於完成了一切，華天風鬆口氣，道：「能不能治好，老夫已經儘力了。」

李青夢在一旁，將老狗牙遞在葉歡面前，道：「師父，試一試吧。」

葉歡輕輕伸出手，握緊了劍柄，運轉體內真氣，衝擊右手經脈。

所有人都望著葉歡，幾人的心臟，都懸在一根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