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李德壯第一次直面皇家宴會。
從前都是遠遠聽著，看著，想像著這皇家的宴會，有多麼的盛大、奢靡，現在置身其中，李德壯只覺得刀光劍影。
所有人的眼神下面，都涌動著不明的、探不清楚的思緒。
別人皇子，重臣、宗室子的邊上跪著漂亮的斟酒小宮女。
穆簡的邊上，坐著漂亮的少年郎。不僅如此，穆簡還給他夾菜。
皇上看了好幾眼，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簡兒，這便是你說的李美人？」
穆簡放下筷子，笑盈盈的。
「是啊，父皇。你看他，當不當得起美人二字？」
他這句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李德壯的身上。
李德壯被看得如坐針氈，恨不得站起來掉頭就跑。
皇帝一看自己兒子這副泥足深陷的表情，眉頭微蹙。
穆簡天真燦爛地往下說：「他原是宮裡的侍衛，在我年幼時，曾給我幫助。後來也總是陪伴在兒臣身邊。上次兒臣遇害，他寧願被兒臣誤會，也要獨身引開追兵。他對兒臣這般好，兒臣也想對他好。」
皇帝聽到這些，面容微動。
誰都知道九殿下在冷宮長大。出身低微，兒時受盡苦楚。沒人敢提這件事。就連皇上也不敢輕易提起，怕讓這個小兒子傷心。
卻沒想到他自己主動提起，提起時眉宇間不見絲毫怨懟，不平，委屈。懂事的讓皇帝心疼。
但他上一個孩子，就是因為男子……
皇帝不動聲色地喝了一杯酒，「如此是該好好待他。但你要有分寸。以後這種宴席，不要帶他來了。」
穆簡擰眉，有些苦惱得望著皇帝。
「父皇，不是我想他來。」
李德壯翻個白眼。
你就是！
「近日，不知道是誰得知，李侍衛對我極為重要。他都遇襲好幾次了。」
此言一出。
滿座震驚。
對面的五皇子驚愕得看向穆簡。
他知道自己這個九弟不同於常人，旁人不敢的，他都敢。
他和穆簡之間的仇怨，都是私下的。
他不能暴露自己與乳母有染，還有個孩子。
穆簡無憑無據，不能平白栽贓一個皇子。
所有的敵對，爭鬥都該在水面之下。
結果穆簡竟然直接說出來了？！
五皇子氣得握緊了手中的杯子，他到底會不會奪嫡？！
正座上的皇帝一聽，臉色立馬沉下來了。
「有人刺殺他？」
「是啊，不過不妨事，他只要跟著兒臣，兒臣還是護得住的。」
皇帝想問「是誰？可有證據？」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小兒子率真坦直，瞧著也沒有要他為他做主的意思。大概也是不想追查，讓他煩憂。
至於是誰，皇帝雖然年紀大了，但也不至於老眼昏花，這點都看不出來。
帝位之爭，他們連小簡都視為對手了。
酒杯在皇帝的手上轉了一個圈兒，「既如此，你王府的護衛也該多一些。明日，朕便從禁軍給你調幾個身手好的。另外，朕也會派人去你府上調查，定幫你把事情查清楚！」
穆簡乖巧得站起來謝恩。
李德壯瞧著對面猛灌一口烈酒的五皇子，估計此刻撕了穆簡的心都有。
酒過三巡，席間漸漸熱鬧起來。
老有人將打量的目光投到李德壯的身上，他待不下去，故意打翻了手邊的杯子，任由酒杯浸濕了衣裳，跟穆簡說自己要去換一身。
穆簡笑盈盈得說好，然後，竟然跟出來了！
李德壯心力交瘁，「你跟出來做什麼？」
「怕你有危險。」
李德壯甩不開他，索性由他去。反正這個人作死了，他也高興。
「席間，你那般和皇上說，不怕皇上疑你？」
「李侍衛指哪一句？」
「你說有人刺殺我。」
穆簡挑眉，「本就是事實，為什麼不能說？父皇要疑心，便讓他疑去。情況還能比我當初在冷宮時更糟嗎？況且，父皇若是疑我，必然也會懷疑其他人。就算不懷疑，讓他知道我處境不好，到我府上替我查一查，將那些個奸細都摸出來，也省去我一番心力。你說是不是？」
李德壯推開偏殿的門走進去。
不愧是男主。
走一步，能想到後面十幾步。
方方面面，各種結果都有思慮。
「你不擔心五殿下直接咬出你殺他女兒？」
穆簡笑了，「怎麼會？我那五哥，最重面子了。年少時荒唐一場，被乳母勾了魂，有了個孩子，說出去多丟人啊。他丟不起。」
他說著上前，從後面擁著李德壯的腰，手搭在他的腰帶上。
氣息沉沉就在李德壯的耳邊。
「他可不像我，我喜歡誰，就是喜歡誰，不怕所有人知道。」
李德壯後面是穆簡的胸口，前面是桌子。
前無進路，後無退路。
滾燙的鼻息就在頸側，滾得李德壯身上都有點燒。
「放手！這裡是皇宮，你也要胡來嗎？」
笑聲在李德壯的耳邊低沉又有力。
穆簡瞧著他發紅的耳垂，忍不住咬了一口，大概是不小心勁大了，李德壯低哼了一聲。眉毛緊緊皺著。
「你別發神經！」
穆簡連忙道歉，補償似的，在他的耳垂上舔了舔，又含進了嘴裡。
李德壯被他鬧得渾身燥。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他一下。穆簡嗷了一聲，像個大狗似的趴在他的肩膀上，「我也沒想幹什麼。李侍衛想什麼呢？是在期待我對你做點什麼嗎？」
「放手！我要換衣服！」
「你換就是，要不，我幫你，好不好？」
「不要！」
穆簡笑了笑，抓著他的手，湊到嘴邊咬。
他手指生得好看，又細又白的，不堪咬，越咬心越癢。
穆簡忍不住，直接含了他的手指，目光里赤裸裸的情慾，毫不遮掩。李德壯反手就抽回自己的手，一巴掌扇上去。
穆簡及時避開了。
那一巴掌反倒扇到了李德壯自己的臉上。
「……」
穆簡忍了忍，沒忍住，笑出了聲。
「叫你平日打我打得那般順手，現下報應到自己的身上了吧。」
他扣緊李德壯的腰，摸摸他打紅的臉頰。覺得又好笑，又心疼，「疼不疼？勁使那樣大，可見李侍衛真是一點都不心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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