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宮的日子簡直不要太快樂！

  李德壯還撿到了一隻野貓，瘦瘦小小的，白白的。他抱在懷裡，問穆簡，像不像他在冷宮裡養的那一隻。

  穆簡搖頭說不像。

  李德壯才不管他，給小貓起了個名字，叫小布丁。預備著等它肥了，長大了叫大布丁。小布丁不像尋常高冷，跟主子似的小貓咪。

  它特別的黏人，尤其喜歡李德壯。

  他若是在屋子裡，小布丁絕對不可能在院子裡。

  他要是在涼亭里乘涼，小布丁就一定要在他的膝蓋上睡覺。

  行宮的宮女太監，時常能看到一個風流倜儻的少年，眉目看起來清凌凌的，懷裡卻揣著一隻雪白雪白的小奶貓，走到哪裡抱到哪裡。

  李德壯甚至為了這隻貓親自下廚，切東西的時候傷到了手。

  穆簡坐在李德壯的對面，眼神晦暗得盯著那隻貓，伸手將李德壯的指尖抓在掌心，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傷口，「還疼嗎？」

  他的表情溫柔而又認真。

  「不疼了，沒事了。」

  「李侍衛也真是，不就是一隻貓嗎？還要為了它下廚，還傷到了自己的手。」

  穆簡說著低下頭去。

  唇越湊越近。

  李德壯心一緊，猛地抽了一下，竟沒抽走。

  「殿下要幹嘛！」

  穆簡抬起眼看著他，黑曜石般的眼睛清澈又明亮，「給你吹一吹，以前嬤嬤也是這樣對我的。」

  「……」嬤嬤？

  就原著里，穆簡那個拜高踩低，見錢眼開的嬤嬤？

  就她？！

  還給他呼呼？！

  穆簡重新抓著他的手湊到唇邊，輕輕的吹氣。

  氣流在皮膚上輕輕拂過，好似春風繞指。

  他皺著好看的眉，「李侍衛可能不知道，你受傷，我心疼壞啦。」

  「……」

  穆簡：「現下你覺得好些了嗎？」

  「好些了，謝過殿下了。」

  穆簡捧著小臉，「李侍衛不必與我這麼客氣。我們同旁人是不一樣的。我視李侍衛為最親近的人，像我的兄長一般。」

  他頓了頓，頗有些憂愁得指著他懷中的那隻貓。

  「那李侍衛呢，李侍衛是怎麼看待我的？是覺得我更好，還是小布丁更好？」

  「那自然是殿下！」

  「那你總是抱它，從來不肯抱我。」

  「……殿下，這不一樣。」

  「哦，不一樣……」穆簡趴在桌子上，盯著李德壯的臉，看他那張白皙的臉，在日光下泛出玉一般的光澤，他覺得渴，就覺得那隻貓更加的礙眼，「所以李侍衛眼中還是它重要些。」

  李德壯立馬把貓從腿上抱到了一邊的石凳子上。

  行動勝於一切！

  「殿下重要！」

  穆簡看了他片刻，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貓爪，目光始終落在李德壯擼貓的那隻手上。他想，那隻手撫摸的人，是自己。

  入夜。

  李德壯被尿憋醒。

  迷迷糊糊起來放水，出門的時候，看到穆簡站在角落裡，他面前還站著一個人，瘦瘦高高的，半張臉影在陰暗裡，另外半張臉露在月光里。

  只看那半張臉，李德壯覺得他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那個人顯然也看到了他，眼眸中迸發出寒意。

  穆簡回頭，看到了他，嘴唇翕動，和那個人說了兩句。那人拱手離開，模樣很是尊敬。

  穆簡朝李德壯走去，身上披著如霜的寒光。好看精緻的臉在月光下顯得有些肅殺。

  這個瞬間，李德壯覺得自己看到了書中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瘋批。

  心抖了抖。

  穆簡：「李侍衛怎么半夜起來了？」

  「放水。」

  穆簡：「晚上天黑，要我陪李侍衛去嗎？」

  李德壯搖頭。

  他都多大的人了，還要人陪著上廁所？！

  他匆匆去茅房放了水，回來穆簡還站在院子裡等他。

  李德壯心裡有一閃而過的念頭。

  他等在這裡，不會是害怕自己掉進坑裡，等著撈吧！

  李德壯走了兩步，突然覺得某個地方怪怪的，他快步回房，看了一圈兒，發現小布丁不見了！

  他匆匆走出來。

  神色慌張。

  「殿下！」

  李德壯還沒見過他這樣慌張著急的樣子，連忙上前，「怎麼了？」

  「小布丁，小布丁不見了！」

  穆簡擰了一下眉頭，道：「我陪你去找。」

  行宮有點大，兩個人找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李德壯就提議兵分兩路。提高搜索的效率。穆簡應了，繞著花園走了一圈，聽到了細弱的貓叫。

  他循聲走過去，看到了被樹枝困在水池邊的小布丁。

  瘦瘦小小的。

  藍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像寶石一樣好看。

  旁邊的水池裡，有遊動的魚，想來是想來撈魚，卻被樹枝困住了。

  穆簡蹲在小布丁的面前。

  小布丁在他的身上嗅了嗅，大概是確定了，是認識的人，細聲細語得朝他喵了一聲。

  穆簡神情冷淡，掐著小布丁，把它從樹枝里解放出來，然後摁進了水裡，勁兒又狠又重。不會水的貓在水中胡亂得撲騰，濺起冰涼的水花。

  貓咪的絕望的叫聲，像長夜裡的哭鬼。

  沒一會兒，

  貓就沒了動靜。

  穆簡又摁了一會兒，確認死得透透的了，才將貓拎了起來。

  月光下，他深邃好看的眼睛，沒有絲毫溫度。

  「誰都不可以和我搶壯壯，太子哥哥不行，你也不行。」

  *

  李德壯看到穆簡抱著濕漉漉的小布丁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

  他詫異抬頭，去看穆簡。

  穆簡低下頭，聲音又輕又小，「李侍衛，對不起……我在水池裡看到它的時候，它就已經這樣了……大概是想撈池子裡面的魚，所以滑進去了……」

  李德壯怔了好長時間，才伸手把小布丁從穆簡的懷裡抱過來。

  他垂著眼眸，沒有說話。

  也沒有在哭。

  但看起來，這一切好像就快要發生了。

  穆簡看著他，只覺得幸好弄死了這隻貓，不然日後，李德壯還不知道要分多少心思，在這隻破貓身上！

  李德壯摸摸濕漉漉的小布丁，像以往無數次撫摸它那樣。

  「小布丁最喜歡花園裡的那棵桂花樹，我們把它埋在那裡吧。」

  穆簡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