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爾說完這句話，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頭，軟趴趴的躺在地上，在格陵蘭島發生那件事情之後的十年裡，他從未像此刻一樣正視自己的內心。

  他對龍王的恐懼，對龍王的殺意，對自己無能的痛恨，全都在此時被他釋放出來。

  他真的很孤獨，孤獨到就連酒都無法讓他獲得快樂，只能夠舉杯消愁愁更愁。

  這沉重的孤獨像是吸滿水的海綿，一點一點的堆積在他的身上，總有一天這沉重的孤獨會將這位朝超a級的混血種壓垮，走向最後的末路。

  「師兄，從今天開始，你的身後不是一個人了。」路明非並沒有選擇扶起芬格爾，他只是走到一旁拿起桌上一瓶倖存的可樂遞給芬格爾。

  此刻的芬格爾不需要其他的東西，他只是需要一個傾聽者，一杯啤酒或者可樂，過一段時間會自動癒合傷口的。

  男人就是這樣，無論心裡有著什麼樣的痛苦，都會將這痛苦埋進心裡的最深處，然後在寂靜的深夜裡像一隻徘徊的孤狼，將這痛苦在無人時獨自舔舐癒合。

  「路明非，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是被命運詛咒的孤狼，任何寶貴的東西我都抓不住。」

  芬格爾從地上坐起來，靠在一處還完好的牆壁上，然後一口喝完一瓶可樂。

  陰影遮住了他半邊臉頰，腮下的胡茬讓他顯得比任何時候都要頹廢，在這一刻他脫下了自己往日樂觀的偽裝，向路明非展示真正的自己。

  「我明白。」

  路明非坐到另一側和芬格爾對立的牆壁，眼眸望向芬格爾，但是卻並不是在看他，而是透過芬格爾想到了其他人。

  「那種感覺很不好受，就好像世界全都是黑色的，一切如同潮水向自己襲來，將自己淹沒在無盡的海嘯下。」

  路明非低聲說道，剛才比龍王還要耀眼的黃金瞳此刻卻飄搖不定，幾乎和對面的芬格爾一樣的頹唐。

  從某一個角度而言，其實他和芬格爾都是被命運拋棄的人，都有著自己不可得的遺憾，同是天涯淪落人。

  只不過他自己要更加幸運，他有路明澤，有很多認識的人，或許這也算做不幸，到最後的最後，所有他熟識的人都離開了。

  留給他的只剩下回憶，還有深入骨髓的哀傷。

  「師兄，咱們兩個可真是一對難兄難弟啊。」路明非仰起頭，臉上的表情不知是笑還是哭。

  「對啊，難兄難弟。」芬格爾輕輕回復，黃金瞳被散落下來的碎發遮掩。

  這時路明非的手機發出一陣震動，路明非覺得自己不用猜測就能夠知道是誰發來消息的。

  「怎麼，師弟的女朋友發消息來了。」

  芬格爾調侃道，只不過眼眸中卻並沒有任何歡喜的情緒，只不過是基於平日樂觀的偽裝而做出來的習慣話語。

  「是女朋友，但是不是我的。」路明非將手機轉過身讓芬格爾能夠看到，屏幕上eva的身影浮現在他的眼前。

  路明非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是師兄你的女朋友。」

  「路明非通過手機告訴了我他的計劃，他說他要利用你，作為交換也會幫助你，只需要我的一點配合。」

  eva的聲音溫婉，獨有的機械音卻帶著屬於人類的溫柔。

  「所以你答應他了，即便這需要胖揍我一頓。」芬格爾看著屏幕，露出無奈的笑容。

  「是的，即便這需要胖揍你一頓和支出不菲的錢修繕宿舍，但是我的心告訴我，這很值得。」e

  va將虛幻的手臂捂住自己心臟的位置，對著芬格爾露出明媚的笑容，讓芬格爾一時發愣。

  這笑容他是如此的熟悉，仿佛就在昨天eva還牽著他的手對他這樣笑著，只不過卻也如此的陌生，因為這笑容他已經十年沒有看到過了。

  「好了好了，現在就不要敘舊了。」

  路明非將手機屏幕熄屏，然後揣回自己的口袋，「你們的悄悄話就留在她的主控室里去說吧，反正你也有辦法進去。」

  路明非絕不承認自己剛剛是嫉妒了，不想看著芬格爾師兄在自己面前秀恩愛所以才關閉的手機屏幕。

  路明非站起身，眼中的黃金瞳此刻已經變成了黑色的眸子，「師兄現在就需要支付籌碼了，我需要你幫我做很多的事情。」

  「什麼事情。」芬格爾問道，「如果第一個就是丟掉性命的事情我可不做。」

  「你的預感是對的，這件事情很危險，你知道夔門計劃吧。」

  路明非說出夔門計劃的時候，芬格爾有些沉默，他當然知道，學院裡面的事情沒有一個他不知道的。

  「你想要。」芬格爾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完，他覺得路明非應該不會那麼大膽。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破壞夔門計劃，並且拿到龍王雙生子的繭，你需要面對諾頓的龍侍，以及直面校長的時間零，傷亡率很高。」

  聽完路明非的話，芬格爾簡直想要現在抓住路明非的衣服領子，向他吼道你提出這麼離譜的要求還不如直接說想要天上的星星，反正都是做不到。

  夔門計劃位於三峽，而且根據目前的資料匯總，諾頓的青銅城極有可能在水中，而他的龍侍一定會在青銅城的旁邊遊蕩。

  次代種的實力，再加上水面上的優勢，芬格爾想不到他能夠活下來的理由，而且就算他活下來了，他還要直面昂熱的刀鋒。

  這甚至比次代種還要棘手，校長昂熱的刀和言靈或許在面對龐大的龍類時作用較小。

  但是如果對手是混血種的話，校長的那把折刀和言靈時間零會告訴他，這個想法簡直是愚蠢到家了。

  他甚至可能在一瞬間就被校長肢解，也許不止如此，說不定之後就會被校長變成標本也說不定，擺在陳列室裡面告訴其他學生這就是叛徒的下場.

  「我知道，這幾乎不可能做到，但是我能夠讓你做到。」路明非轉過身，從身上拿出了一個冷藏的試劑瓶，裡面是純金色的血液。

  「這是我的血液，受益於我這個怪物，你喝下之後的一段時間會變得很強，甚至會突破s級的關口，有可能獲得第二個言靈。」

  路明非手中的試劑瓶上紋有精緻的花紋，裡面的血液如同液體黃金，迷濛的金色像是幻境般絢麗。

  「副作用是什麼。」

  芬格爾沒有關心這血液的作用有多大，一開口就問副作用是什麼，世界上絕對沒有白吃的晚餐，既然有著得到，那麼伴隨的必然就是消失。

  「副作用嗎。」路明非笑著看向芬格爾，但是眼底滿是寒意。

  「那就是有可能血脈突破限界，但是人類的精神體跟不上血脈的進步，最後變成死侍吧，就是那種沒有自己的意識，只會殺戮的東西。」

  「真是一個危險的東西。」雖然這麼說，但是芬格爾卻毫不猶豫地將試劑瓶拿到手裡。

  他看著手中還散發著冷氣的試劑瓶，輕輕的搖晃著它，金色的血液隨著他的搖晃在試劑瓶里翻滾，看上去仿佛是一支金色的極品紅酒。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龍族血統在看到這些血液時開始了沸騰，整個身體都在向他呼喊喝下去。

  「師弟，你果然是個怪物啊，就連血液也是這麼絢麗的毒藥。」芬格爾看著這血液，他心裡更加相信路明非能夠殺死那隻龍王。

  只有一隻怪物才能夠殺死另一隻怪物。

  「其實也不必擔心，我是混血種，也就代表血液中龍族的混亂不會很嚴重。」

  路明非望著芬格爾黯淡下去的眸子，「以師兄你這樣的超a級，至少能夠撐過三次侵蝕，也不好說，畢竟這只是估計，說不定師兄你能夠撐過四次也說不定。」

  「那看來我要給師弟再打三次工，這樣子看來我的生命岌岌可危。」

  但是芬格爾眼眸中的情緒不是擔心，而是期待這三次的到來，生命對他而言算不上多重要的東西，如果能用這換取更有意義的珍貴的話，他求之不得。

  「師兄你的情緒表露的太明顯了，這種期待讓我都有些害怕。」

  「不過這一次的行動不止你一個人，之後我會給你介紹三個隊友，這樣會讓行動更加順利。」

  路明非說到這裡，神色中閃過一絲調侃，

  「都是師兄你喜歡的美女哦，不過要記得舉頭三尺有eva在看著你，要是稍有差池，說不定師兄回來就要跪搓衣板了。」

  「聽起來是有些危險，不過一個男人想要回家的決心可不是能夠被輕易動搖的，我家eva也不會捨得讓我做那種危險的事情的。」

  芬格爾一掃往日的頹廢，全身上下都在透露著愛情的甜蜜，讓路明非突然有一種想要把他再揍一頓的想法。

  不過，路明非透過窗戶，望向了遙遠的東方，可不是只有芬格爾師兄才有人在等待他，他也有一個紅髮的小姑娘在等待著自己。

  在芬格爾趕往夔門計劃的這段時間裡，他必須要去日本做提前準備，他不僅要救下繪梨衣，他還要把那對頭疼的兄弟也救下來，順便將白王的力量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