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應珣自然不會說,他巴不得薄野一直雲裡霧裡,一輩子和向慈糾纏在一起。
兩個男人的較量,終止於搶救室大門敞開的那刻。
紅燈熄滅的瞬間,稚寧倏地從長椅上站起來,起的太猛頭暈目眩差點跌倒,有人扶住她,繼而牽住她的手。
稚寧整顆心掛在薄瑾屹身上,著急知道結果,也不看是誰,順從著對方的攙扶,快步往搶救室的方向走。
她看著醫生疲憊走出來,問誰是病人家屬,然後告知了手術結果。
搶救及時,人暫時沒事。
聽到這幾個字,稚寧喜極而泣哭出了聲。
戴著呼吸面罩的薄瑾屹被人從搶救室推了出來,稚寧迫不及待衝到他身邊,可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護士攔下。
薄瑾屹需要立刻被送到加護病房,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容不得一點疏忽。
稚寧連忙點頭,她心裡被感恩和激動占滿,哥哥還活著,哥哥還活著!
也是在這時,稚寧才注意到她身邊的人是應珣,他緊緊握著她的手,眼裡竟然也有些許水光。
很快,稚寧就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藏在身後,後退遠離。
得知薄瑾屹還活著的那刻,應珣瀕死的心一下子活了過來,卻又被稚寧避之不迭的態度刺傷。
恐懼捲土重來。
「稚寧……」
同樣在這時,系統急促的聲音響起,【抱歉抱歉,剛才發生了點意外,稚寧你別怕,薄瑾屹之後還有戲份,死不了的!】
【你要實在不放心,我可以給你換點特效藥,保准他吃了一星期內生龍活虎!】
系統的話給稚寧吃了一顆定心丸。
冰冷的心總算回到溫暖的胸腔,連同被冰封的理智也開始恢復活躍,稚寧想起任務還要繼續。
稚寧沉默了多久,應珣就忐忑了多久,而當他看到稚寧的笑,一顆心徹底碎了。
少女的笑容有種無法形容的破碎美感,她臉上沾著薄瑾屹的血,經過這麼久早已乾涸烏黑,將她襯托得生機枯槁。
她分明就站在他面前,可又有一瞬間距離他特別遙遠。
應珣見過稚寧的許多種笑,得意的、開懷的、狡黠的、言不由衷的,甚至是邪惡歹毒的……唯獨沒見過現在這種。
她居然不怪他,她眼眸澄澈,看不見一絲恨的影子。
她很平靜,以至於他都感受不到她的情緒波動,這讓應珣格外恐慌。
他張著嘴卻無法發出聲音,而不等他說些什麼,她先開口叫住他。
她仍然在笑,嗓音低軟,「應珣哥哥你回去吧,辛苦你守了我這麼久,待會我要去照顧我哥哥,可能顧不到你,我這樣子也沒法送你,你自己回去吧。」
然後呢?
應珣等了又等,再無下文。
僅僅是這樣嗎?
她就不想問點什麼嗎!
他為什麼拋下她,為什麼和阮凝初牽扯不清,為什麼沒有立刻返回救她,她明明該有很多疑問亟待解答!
為什麼不問?
為什麼要這樣笑?
她難道已經放棄他了嗎?
醫院裡相對愜意的溫度,一瞬間冷如冰窖。
「薄稚寧……」
「應珣哥哥,沒別的事我先去收拾下自己了。」
她要走!
應珣急忙將她拉住,「薄稚寧,我可以解釋的!」
「她讓你滾!」
薄野一把攥住應珣的手腕,狠狠用力拉開,「她不想見到你,聽不懂人話?」
「薄野,公眾場合不要這麼大聲。」
說著,又沖應珣笑,「應珣哥哥,最近這段時間,我可能都沒辦法再去找你了,有什麼事我們電話聯繫吧,你回去路上小心。」
應珣身體一寸寸變涼,她還會再接他的電話嗎?
對薄野是耐心勸阻,對他是疏離客氣,這樣的對比,讓應珣明顯感覺到自己之於她是個外人。
認識這麼久,她從沒給過他這種感覺。
他是她的未婚夫啊!
……
這天晚上,阮凝初在漆黑的小公寓裡找到了喝得爛醉的應珣。
他鮮少有這樣頹喪不理智的時候,放著一堆事不管,自己躲起來。
推開門,嗆鼻的煙味混雜著酒水的辛辣衝進氣管,屋裡味道令人慾嘔,地上到處是橫七豎八的酒瓶,差點把阮凝初絆倒。
剛找來時,阮凝初不認為應珣會在這,應珣因為小時候的經歷,厭惡害怕黑暗的環境,而這裡沒開燈。
應珣早已神志不清,他身上還穿著白天那身衣服,倒在地上,手裡緊緊攥著一枚平安符。
阮凝初嘗試著拿走,卻換來了他更用力的抓握,仿佛那是他最重要的東西。
這枚平安符,阮凝初從沒在應珣身邊見過。
是最近才得到的嗎?
自己求來的?還是誰送他的?
薄稚寧嗎?
他又是為了什麼這麼折磨自己?
應珣他已經喜歡上薄稚寧了嗎?
心中的疑問太多,可又樁樁件件都算不得疑問。
阮凝初苦笑,她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
薄瑾屹是在第三天早晨醒來的。
稚寧記得系統的話,應珣剛走,她就毫不猶豫用辛苦得來的氣運值兌換了特效藥。
只要哥哥能平安醒來,她不在乎自己變得倒霉。
從覺醒了自主意識、知曉薄瑾屹的利用那天起,稚寧就默默告訴自己,薄瑾屹不是她的哥哥。
小時候那麼多次危險,都是他帶來的,遲早有一天她會被他無情驅趕,她要儘快收回自己的依賴信任,把他當做陌生人。
可如果沒有薄瑾屹,現在的她已經是一具涼透了的屍體了。
這份恩情,她放不下,哪怕她再怎麼不願承認,在她心裡,他始終是小時候抱著她哄睡的哥哥。
稚寧無法忘記薄瑾屹是怎麼為她擋住子彈,就連在睡夢裡,也總會回到那危機絕望的時刻,耳邊全是他灼重的呼吸和安慰。
他讓她別怕,可恐懼始終縈繞,除了崩潰大哭,她什麼都做不到。
有了特效藥的幫助,第二天薄瑾屹生命體徵恢復平穩,醫生就允許家屬探視看護了。
稚寧趴在床邊睡著,嗅著濃重的藥味,又墜入了血色的噩夢中。
薄瑾屹是被稚寧的哭聲吵醒的,貓兒般的泣音斷斷續續從喉中哽出,那麼可憐,要哭斷氣似的,讓人心疼憐惜。
可薄瑾屹睜開眼,眼底並沒有這類神色,又或者它們存在但被更濃重的情緒覆蓋,擠到狹小的角落,令人無從捕捉。
磅礴而明晰的是從容與殘忍,專橫獨裁,控制欲得償所願的自得與瞭然。
少女臉上布滿淚痕,困在噩夢裡艱難求生,薄瑾屹聽著、看著,沒有要拉她一把的打算。
他目視著她的面容,聆聽她的哭聲,享受著血液里迸發奔涌的顫慄與興奮。
她的哭聲總能勾起他心裡最骯髒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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