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日子裡要忙的事情實在太多,以至於閉目養神的賈金龍睡了過去。
可不一會兒就再一次滿頭大汗的從夢中驚醒,旁邊的賈岩早已經見怪不怪。
「哥,你最近這是咋了?我就沒見你睡過一個踏實覺,不會是做啥虧心事兒了吧。」
賈金龍沒有理會貧嘴的賈岩,垂眸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
「對了哥,你之前說要帶兄弟們賺大錢,這也快到了,能不能告訴我到底啥生意啊?」
賈岩搓了搓手,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問道。
「就倒騰山貨啊。」
賈金龍頓了片刻後,語氣平靜的回答道。
「啊?」賈岩的表情瞬間變得失望,難以置信的問道,「真的假的?哥,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我騙你幹啥?」
「可你一開始不是這麼說的啊,倒騰山貨的生意我也知道,辛苦還賺不了啥錢,跟一本萬利壓根兒不沾邊啊。」賈岩心急的反駁道。
他是賈金龍的堂弟,前些日子他這個在哈城的哥哥回到了老家,召集了幾個兄弟說要帶他們去賺大錢。
大家都摩拳擦掌準備干票大的,可領頭的賈金龍卻在出發前一天的夜裡突然發起了高燒。
再醒來就好像魂都丟了一樣,臉上再沒個笑模樣,定好的出發時間也一拖再拖。
就在眾人心裡直打鼓準備退縮的時候,賈金龍才重新張羅大家出發。
「賈岩。」
對上賈金龍看過來的眼神,賈岩心裡有些發毛,質問聲逐漸弱了下去。
「你不信我?」
「哥,我要是不信你怎麼會拋家舍業的跟著你出來干,我是心裡沒底。」
賈岩無奈地搓了搓自己的臉頰。
這時,急匆匆把蔡小年叫走的賈小海也回到了他們身邊。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對,扯出了一個憨厚的笑容,「哥,你們這是咋的了?」
「信我就行,別的不用多想。」
賈金龍撂下這句話後,就安靜的轉頭看窗外的風景。
這個時間對於他而言,無疑是命運的轉折點。
之前的他,心中的貪慾戰勝了一切,回老家找來了這撥兄弟,從此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隨著錢越賺越多,他好像徹底喪失了辨別是非的能力,眼裡只有鈔票。
可後來,他遇到了真正喜歡的人,組建了家庭,甚至兩人有了愛的結晶。
他開始害怕了,無數次午夜夢回都是自己認罪伏法,丟下娘倆無依無靠。
他想收手,可為時已晚。
他盡力在妻兒面前扮演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但虛構的幸福就像鏡花水月,經不起檢驗。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他的夢終究變成了現實,被判處死刑的時候,他也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反而有種釋然。
直到獄警跟他說,死刑犯在上路之前可以提一個要求的時候,他才好像又煥發了一點生機。
他說,想見妻子最後一面,但是等來的卻是她的拒絕。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死前的執念太深,死後他卻機緣巧合來到了母子倆身邊。
他看著原本錦衣玉食的妻子帶著兒子討生活,他們搬離了原來生活的地方,可閒言碎語卻像是永遠籠罩在他們頭上的陰影。
兒子被班裡的同學欺負,說他是毒販家的狗崽子,情緒激動的時候,還會對他拳腳相向。
但他卻只能選擇忍耐,因為母親希望他能好好讀書,出人頭地,他不能衝動惹事。
他走後發生的一切,賈金龍都看在眼裡,卻無能為力。
他看著妻子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眼角的細紋越來越多,他心如刀割。
到最後,行刑時被子彈擊中的疼痛他已幾近忘卻,可日夜目睹的妻兒生活卻讓他承受著錐心之痛。
所以,重新回到這個時候,他堅決要走一條正確的路。
突然車廂里有人爆發出尖叫聲,賈金龍的思緒被打斷,他不悅的回頭看過去。
只見一個中年男子,手上舉著一把菜刀在空氣中亂砍,嚇得周圍人瞬間退避三舍。
他嘴裡不停念叨著有鬼。
「快去找乘警!」
「這人剛剛看著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不正常了?」
賈金龍看了幾秒鐘後又閉上了眼睛,自身的離奇境遇讓他對於鬼神之說多少有點敬畏,不願摻和其中。
「同志,你這樣很危險,快點把刀放下。」
新上任的乘警小胡企圖說服這個持刀男子,甚至還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講,「我幫你抓鬼行不行?」
下一秒,男子聽到他這樣說後,神情有所鬆動。
「真的?」
小胡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更加真誠,但變故突生,男子在即將把菜刀交到小胡手裡的時候,想法改變。
他拿著刀朝小胡砍去,小胡反應迅速的往外跑。
賈金龍和他的兩個兄弟正好坐在離車廂連接處不遠的位置,他抬眸看過去,瞳孔猛地一震。
「快上去幫忙。」
他說話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沖了出去,幫著馬魁制服壓在他身上的持刀歹徒。
賈岩和賈小海的反應稍慢,但也比愣在一邊的小胡好多了。
有他們三人的加入,中年男人手中的菜刀被奪下,小胡這才回過神來將地上的馬魁扶起。
「師父,你沒事兒吧?」
馬魁朝他擺了擺手,就向這邊的賈金龍三人走來,「都沒受傷吧?」
他的話是對著三人中明顯就是領頭人的賈金龍說的,可這人卻眼神閃躲,始終不看他。
還是賈小海看不過去這樣的尷尬場合,站了出來,「警察同志,我們哥仨都沒事兒。」
「那就好,今天真的謝謝你們!」
馬魁探究的目光再次落在中心位的賈金龍身上,被這道強烈視線鎖定的賈金龍也知道他的舉止實在反常。
深吸一口氣後,他終於抬頭,看向了對面的馬魁。
「您不用客氣,我剛剛就是有點被嚇著了,沒緩過勁兒。」
嚇著了?
馬魁對他的說辭存疑,這小子剛剛衝出來的時候,可一點沒猶豫,怎麼可能被嚇到。
而旁邊廣播室內的姚玉玲,在確定外面的動亂被平息後,才打開門走了出來。
「馬叔,您沒受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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