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毫不留情地抽出劍，任由他身形不穩，在原地踉蹌。

  他蒼白的唇毫無血色，風揚起他的烏髮，整個人破碎而淒涼。

  密密麻麻的疼痛從肩膀處傳來。

  然而，比肩頭這一劍更令他覺得刺痛的，是她那充滿清冷恨意的眼神。

  他眉頭微皺，蒼白如紙的唇瓣抿緊，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一般，他緊緊盯著她，問了一句。

  「為什麼？」

  聞言少女眼眸如冰，唇邊勾起一抹譏諷，看向他的目光裡帶著他讀不懂的恨意。

  清冷的聲音像一把刀子一般，直直剜進他的心。

  「想刺就刺了，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你若是非要問一個原因，那我便給你一個。」

  「那你當初在藍城山刺了我一劍，如今我還你一劍，不是很公平嗎？」

  她沒有辦法和祁若竹說明前世的諸多愛恨，只能拙劣的扯一個今生的藉口。

  而祁若竹顯然不信僅僅是這個理由。

  他抿唇，忍受著身體帶來的巨大痛苦，死死地盯住她，仿佛要從她的臉上看出幾分別的情緒。

  但是他越看，心底便越發淒涼絕望。

  楚璃那張臉上，滿是譏諷與不屑，似乎曾經那個笑意盈盈，帶著撩人的嗓音喊他小師弟的人不是她一般。

  站在一旁的孟萌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壞了，俏臉上一片受到驚嚇的樣子。

  而郁白扶著祁若竹，俊俏的臉上同樣充滿著不解。

  原本想上去扶祁若竹的葉清茉在再也忍不住了，她沖了出來，對著楚璃厲聲質問。

  「楚璃，你好歹毒的心。」

  「當初在藍城山，若竹師兄明明已經向你賠罪了，此事早已翻篇，如今你卻趁他重傷下此狠手，虧你還是掌門的女兒，你還配當藍城山的人嗎？」

  楚璃聞言，緩緩將視線挪到葉清茉身上，目光冷得不帶分毫感情。

  「怎麼?小師妹心疼啦？」

  「你要是看不過眼，大可以替他刺回來，不過前提是——你那三腳貓的修為打得過我。」

  「你……」葉清茉氣極，原本嬌美清純的臉上一片漲紅，卻想不出什麼話來反擊。

  她的修為，原本就落後於楚璃一大截，而這一路的歷練中，楚璃的修為怕是又精進了不少，而她雖不是原地踏步，但也只是進步了一點點。

  如此情況下，她無論如何也是打不過楚璃的。

  在楚璃那輕蔑不屑的眼光下，葉清茉臉色漲紅，也不知是在自慚形成還是單純被楚璃氣的。

  就在這時，在郁白的一陣驚呼中，祁若竹徹底暈了過去。

  祁若竹原本就重傷未愈，如今又被楚璃刺了一劍，雪上加霜，一連發燒昏迷了好幾天也未曾醒過。

  而這幾天，楚璃一直將自己關在屋子裡，閉門不出，連晚飯也是孟萌端進來的。

  孟萌見她心情不好 想盡一切辦法從鬧市淘來各種熱銷的話本和首飾來討她歡心。

  但是楚璃都興致缺缺，她房中的話本堆了一摞又一摞，她也沒翻過多少頁。

  有一天孟萌端著一品齋新鮮出爐的桃花酥進來時，她看到楚璃靠在窗邊。

  那張向來明媚張揚的臉上充滿了落寞，她好像在追憶著什麼，又像是在逼著自己放手。

  有好幾次，孟萌都想開口安慰她，順便和她說一下小師弟的情況，可是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於是她只能從門外探頭，悄悄看她幾眼。

  大概是孟萌的視線過於灼熱，楚璃緩緩捏過一片桃花酥。

  在孟萌再一次探頭過來的時候，她來到門邊，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門。

  「萌萌，你鬼鬼祟祟地幹嘛呢？」

  孟萌摸了摸頭，嬌憨一笑，「我是想看看二師姐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楚璃微微打量了她一眼，一眼便看出了孟萌的想法。

  她輕咬了一口桃花酥，百無聊賴說了一句。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

  孟萌看著楚璃心情還不錯的樣子，鼓起勇氣說了一句。

  「小師弟他傷得很重，但是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了，只需靜養幾天即可。」

  楚璃聞言，眸光淡淡，似乎一切與她無關。

  「你不必和我說他的情況，他是生是死我都不想知道。」

  孟萌卻突然有幾分認真，她握住楚璃的手，眼底一片真誠。

  「可是二師姐，我能看得出來，你一點都不快樂，你心裡明明就很痛苦。」

  聞言，楚璃捏著桃花酥的手微微一頓，一股淒涼從心底襲來，讓她無從適應，讓她措手不及。

  她前世被禁錮了太久太久，那種充滿悲傷絕望的日子她是一點都不想記起。

  她知道這一切和祁若竹沒有直接關係。

  可是倘若她體諒了祁若竹，那誰來體諒她呢？

  她這一腔恨意又該如何排遣呢？

  她向來就不是大度的人，相反，她極其記仇，她睚眥必報，誰若傷害了她，她必定要奉還回去。

  所以前世，她用自己的解脫來報復慕歌，並且死也要拉著芫卿一起陪葬。

  她恨的不是祁若竹，而是慕歌，是自己，是那一段忘不掉，又擺脫不了的前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