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吾在醒來時已經是四天後了。
他在墓中遇到了機關,整個身體幾乎被對摺,腰椎折了。
下半身幾乎處於癱瘓的狀態。
四天的緩和,商吾恢復很快,雙腿微微有些知覺,但還不足以支撐走路。
營地中靜悄悄的,商吾還沒有發現不對。
隱約間,不遠處的屋子333發出爭吵聲。
商吾蹙眉,兩隻手劃著名輪椅,費力的朝那邊去。
離越來越近,他聽到了許多聲音。
吳老狗的怒罵,霍仙姑的怒喊,和解九的嘆氣聲。
商吾臉色青白,他費力的推開木門。
木門發出吱呀一聲,所有人的視線射了過來。
吳老狗拄著拐杖,手臂還被紗布吊著。
看到商吾,屋子內的聲音戛然而止。
商吾虛弱,不明白怎麼回事,他開口:「怎麼吵起來了?」
看著商吾虛弱的模樣,吳老狗雙眼猩紅。
他罵了一句,匆匆轉過身,用手撐著桌子,半仰著頭。
解九傷的也不輕,他頭上的紗布還在滲血。
他轉移話題,「醒了怎麼沒買不叫人,你這身體該好好休息」
他給霍仙姑使了個眼色,霍仙姑立刻會意,她一瘸一拐的走向商吾,想推著他一開。
幾人的不對勁落在商吾眼裡,他終於察覺到不對。
他輕輕推開霍仙姑的手,白著臉問:「張起靈呢?他還沒醒嗎」
這個問題,令在場眾人渾身一僵。
張啟山側過頭,不予回答。
商吾隱約明白了什麼。
於是又問:「張起靈呢?」
寂靜在空氣中蔓延,沒人敢看商吾。
商吾的臉一度慘白,他突然垂下頭,胸腔顫動,劇烈的磕了起來。
一發而動全身,腰傷疼起來要人命,幾個呼吸間,商吾嘴裡就見了血。
雪白的手背沾上了血跡,顯得那麼刺眼。
吳老狗聽著商吾咳,始終不敢回頭。
張起靈和商吾拼命救了他們,如今張起靈被帶走,他沒法交代啊。
商吾的聲音大了些,「我再問一遍,張起靈呢」
張啟山終於有了動作,他上前幾步,輕輕順了順商吾的後背。
商吾抓住張啟山的手,仰頭看著他。
「啟山,張起靈呢?」
張啟山有那麼一瞬間不敢看商吾的眼睛。
半晌,他低低開口:「他離開了」
解九閉了閉眼,靠在椅子上,頹敗的呼出一口濁氣。
商吾眼眶紅了。
他盯著張啟山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騙我」
商吾用力揮開他的手,「你騙我!」
事到如今,商吾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早就察覺到了什麼,如今張起靈不明消失,他終於明白了。
他明白這是一盤死局,他以為,找到長生,就完成了任務。
可他們不想放過他們。
商吾的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你騙我,張啟山你一直都在騙我」
「根本不可能放過我們」
張啟山站在原地,沉默不語。
商吾抬起頭,逼問他:「張起靈在哪」
張啟山依舊沉默。
商吾推了他一把,「你說啊!」
因動作太大,原本包紮好的傷口全部裂開。
肩膀、手臂、後腰,前胸都有血往外滲。
張啟山閉了閉眼,按住商吾的手。
「我…沒辦法」
商吾氣到幾乎昏厥,他胡亂推開張啟山,徹底失控。
「你還在騙我!一直以來你嘴裡沒有一句話是真的!」
張啟山看著商吾憤怒的樣子,眸色暗了暗,他覺得愧疚,但又不後悔。
張起靈不能放任,他是張家族長,背負著長生的秘密。
就算他有心放過,上頭的人也不會同意。
如果不是被逼的他急,他根本不會現在動手,他本來打算時機成熟後。
到時候想個合理的解釋將商吾騙過。
太急了,一切都太急了。
張啟啥閉了閉眼,面無表情道:「張起靈長生了,而且是血脈純正的張家人,這是他的命」
商吾眼前發黑。
恍惚間,他想到了什麼。
他坐在輪椅上掙扎向前,一下跌在地上,不過商吾並不在意。
他跪在地,抓著張啟山衣角,仿佛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去換他」
眾人一愣。
商吾仰著臉,哭求道:「我也長生了,我去換他」
「求求你,放過他吧」
張啟山怒目而視:「商吾,不要說瘋話!」
商吾滿臉淚痕,他哭著搖頭:「你看看我,我沒變老,我長生了,我去、我去換他好不好」
他的姿態幾乎低到地上,抓著張啟山的褲腿不住哀求。
「我求你放過他吧」
「他一個人太苦了」
商吾後腰疼的直不起來,他額頭貼著地面,看上去,像在給張啟山磕頭。
看著商吾為了張起靈豁出自己的模樣,張啟山心中中泛起一絲苦澀。
他已經被人架在火上烤了。
牆上騎馬,只進不退。
無論結局如何,他都回不了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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