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建勛死了。
第二天一早,商吾得到消息。
他當時在喝粥。
商吾愣了很久,直到旁邊的琢光叫了他一聲又一聲。
商吾終於緩了過來,他聲音淡淡:「怎麼死的?」
琢光聲音很低:「昨晚從商府回去的路,被人暗殺了」
商吾拿著碗的手逐漸收緊,啪嗒一聲。
粥碗從中間碎開。
鮮血爭先恐後的涌了出來。
琢光把頭低的很低。
商吾站起身,擦了擦手。
大步往外面走。
一路,他眼前一直有些恍惚。
他就這樣,走到了陸府。
商吾一次都沒來過陸建勛的家。
他的宅子很氣派。
只不過四周都掛滿了白帆。
府里的親兵沒有攔商吾。
商吾走到靈堂里,陸建勛身邊的劉副官正在交代事情。
黑黝黝的大男人,眼淚流了一臉。
他看到商吾,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商吾身前,抓著商吾的衣服。
求他為陸建勛報仇。
商吾恍然若失的點頭。
「對,要報仇」
他站在靈堂里,卻始終不敢靠近棺材。
所有人都下去了,商吾輕輕走到棺材旁。
陸建勛躺在裡面,還穿著昨晚的衣服,胸前插著商吾送給他的匕首。
陽光下閃耀的紅色寶石,顯得那麼諷刺。
陸建勛的臉很白,是屬於死人的那種灰白。
商吾摸了摸他的臉。
冰冷一片。
霎時間,商吾心中的怒意再也壓制不住。
腦袋中,仿佛有什麼崩塌了。
商吾死死抓著棺沿,一口暗紅的血不受控制的吐了出來。
他抓著棺材,慢慢的跪在地上。
腦袋似有千斤重。
那天上午,壓抑的哭聲迴蕩在白芒一片的陸府。
那晚夜色很黑,沒人知道陸建勛是被誰殺死的。
但商吾知道。
他下令去追捕陳皮的時候,他已經逃出了長沙城。
張啟山主動找到商吾,說他與陸建勛好歹是同事,打過交道。
張啟山主動下了通緝令。
理由是殺害軍官。
一時間,陳皮的鋪子盤口都被查封。
因為陸建勛的死,商吾拿起來許久不曾動得刀。
長沙大洗牌,所有陳皮的親信無一不是被商吾殺死的。
道上的都知道,商吾因為陸建勛和陳皮翻臉了。
陳皮被逼的很急。
商吾的手下一直追蹤他到廣西一帶的山林。
陳皮進了山,此後再無音訊。
商吾對陳皮動了殺意。
陳皮在被追捕時,斷了一截小指。
手指被送往商吾手裡。
商吾拿著這枚斷指,來到陸建勛的靈堂。
他將手指扔進燒紙錢的火盆。
說一定給他個交代。
棺材蓋的很緊。
商吾守了一天又一天。
第六天,昏暗的靈堂中,隱約傳進一些喇叭和鑼鼓聲。
商吾坐在地上,靠在棺材旁。
「劉副官」
劉副官輕輕推開門。
商吾聲音很啞。
「外面怎麼了?」
劉副官低聲:「是張大佛爺的婚車從這裡路過」
商吾沉默良久,隨後擺擺手。
門被關上,靈堂中恢復安靜。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小,應該已經過去了。
與此同時,紅艷艷的婚車與掛滿白帆的陸府擦肩而過。
尹新月坐在車裡,明明笑著,卻已經淚流滿面。
商吾都已經那麼苦了,為什麼還要奪走他的朋友?
她太心疼他了。
眼淚怎麼都止不住。
靈堂中,商吾靠在棺材上,一點點講述這幾天外面發生的事情。
以往,都是陸建勛說給商吾聽的。
這回,他們兩個換了換。
「建勛……我害了你啊」
沒想到,那晚匆匆一見。
就是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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