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吾回到府中時,阿陳披著外衫坐在屋子外。
他看向商吾時,眼中閃爍著亮光。
商吾心中的鬱氣煙消雲散,他無奈笑道:「不是告訴你早點休息的嗎」
阿陳內斂一笑。
「就想等你」
商吾拉著他進屋。
兩人洗漱一番,並肩躺在寬大的床榻上。
規規矩矩並無一絲逾矩。
商吾微微側頭,輕聲問道:「你以後,想幹什麼?」
阿陳不明所以的哼了一聲。
商吾沉思幾秒,換了個說詞。
「你想一直待在長沙城嗎?有沒有其他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情?」
阿陳沉默良久。
他聲音很低。
「我不清楚,阿吾在哪,我就在哪」
商吾眨了眨眼睛,心中思緒萬千。
阿陳看著他的側臉,詢問:「那你呢?要一直待在長沙城嗎?」
商吾猶豫了一下,緩緩搖頭。
阿陳繼續問:「如果來離開的話,你想去哪?」
商吾思索片刻,輕聲回答:「江南吧,喝茶聽戲,賞花看雪,然後…再養兩個雀兒」
商吾話音一頓,加了句。
「和阿陳一起」
阿陳眉開眼笑,用視線一遍遍描繪商吾側臉的線條。
商吾看了看時間,催促道:「睡覺睡覺」
阿陳點了下頭,他試探性的握住商吾的手。
商吾沒有躲閃。
阿陳心滿意足,開開心心的進入夢鄉。
兩人就這麼手拉著手,像個小朋友一樣睡了一夜。
商吾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醒了。
他幾乎要抑制不住,喉嚨間的血腥。
商吾光著腳,連鞋都沒來的及穿就跑出門去。
他扶著牆,不住的咳了起來。
邊咳邊壓低聲音,生怕被阿陳發現。
屋裡的阿陳,醒的要比商吾早。
聽著商吾難以壓抑的咳嗽聲,他悄悄抹掉眼角的淚水,閉上雙眼裝睡。
商吾擦拭掉嘴角溢出的血,然後又拍了拍袖子,確認沒有留下破綻,才回了屋。
商吾輕手輕腳的掀起被,重新躺回溫暖的被窩。
阿陳背對著他,商吾側頭看了看。
半晌,阿陳覺得自己的薄被被人往上提了提。
商吾還不忘給他蓋被。
阿陳差一點就沒壓住喉嚨間的哽咽。
他怎麼會這麼苦呢……
老天薄待了他的愛人。
在阿陳心中,商吾早就是他的摯愛之人。
即使只有他一個人這樣認為。
商吾躺了很久,最後昏昏睡去。
阿陳在商吾睡著的時候才敢翻身。
阿陳輕輕抬手,摸了摸商吾的黑髮。
他扯下幾根自己的頭髮,與商吾的放在一起。
輕喃出聲。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他想和商吾擁有話題,所有閒暇時看了很多書。
他學著商吾的字跡習字,用很笨拙的方法讓自己和商吾更近一步。
他學畫畫,學雕刻,學著商吾的模樣。
他能有什麼錯,他只是太愛商吾了。
商吾之前並不覺得自己心痛陳皮。
但他是打骨子裡心痛阿陳。
阿陳的皮囊是商吾雕刻的,阿陳全身上下流的是商吾的血。
說一句不切實際,但又很符合的話。
阿陳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被認為是商吾的孩子。
在幻境中,他為商吾而生。
在現實中,亦然。
商吾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
阿陳做好了早飯,只等商吾。
商吾散著頭髮,披著外衫坐在椅子上吃飯。
早飯過後。
下屬來報,堂口已經悉數解封。
張啟山派人送來很多珍貴的禮品和寶貝。
商吾大手一揮,統統收下。
阿陳見商吾眉目舒展,也跟著高興。
兩人全都懶洋洋的靠在軟榻上。
商吾拿著書,忽然注意到了一句詩詞。
「鹿鳴翠岳長白山,鳥啼清泉淨土間」
商吾微微側目。
長白山……
好像也是一座雪山。
商吾來了興致,找來圖冊。
翻看起來。
商吾看了坐標和山脈的連接點,突然發現長白山的與眾不同。
有龍脈,而且不止一條。
提起長白山,商吾眉心突顯金印。
商吾若有所感的摸了摸。
霎時間,他心中瞭然。
有天道指引。
看來這長白山果真與眾不同。
商吾被勾起好奇心,派下屬去打聽。
打聽回來的,都是些民間傳說。
但商吾知道,有傳說的地方,就一定有故事。
不然怎麼就傳說它,不傳說別的山呢。
商吾覺得,長白山很有可能是一個與崑崙並肩的神聖雪山。
都是雪山,都有龍脈。
商吾覺得,那裡說不定也有守山人。
說不定也和他一樣,不甘本困,逃到了塵世。
阿陳見商吾對長白山感興趣,也跟著看了些。
商吾打著哈欠,趴在桌子上。
他感覺自己有時間應該去長白山看看。
天道指引並非小事。
尤其還是指引他這種叛逃之人。
長白山裡面,一定藏著什麼秘密。
一本書引起的連鎖反應,商吾身上的擔子又多了一份。
這兩天,張啟山的賠禮流水般的進了商吾的庫房。
雖然沒用,但商吾就要。
有錢不賺王八蛋。
對於張啟山的試探,商吾壓根沒放在眼裡。
人就是這樣。
兩月前他們還一起下墓,生死與共。
兩月後,差點就因為一點事情就結下樑子。
對於張啟山的試探,其實商吾也並不意外。
他知道自己鼎盛太久了。
張啟山被他壓在身下這麼長時間,說沒氣那是假的。
尤其張啟山還是軍官,還是九門之首。
但商吾就是厲害,他很少露面,也很少有動作。
但只要他不死,這長沙城裡永遠他最大。
商吾怎會不知張啟山心中所想。
商吾不在意在道上的地位。
但誰也不能打他的臉。
商吾愛面子。
也愛體面。
不然,也不會和陳皮斷的那麼決絕。
———
吳家大院。
吳老狗坐在椅子上逗著懷裡的小奶狗。
他聽著下屬的匯報,笑出聲來。
吳老狗擺手,讓下屬退下。
他輕點著小狗的鼻子,哼笑著。
「商吾的脾氣依舊,看著溫和,實則霸道的很」
他對張啟山的手腕沒什麼異議。
但這件事情,張啟山實在太著急了。
商吾的勢力依舊鼎盛,張啟山就算在商吾衰敗的時候去踩一腳。
最後也就落得個不念舊情的冷心帽子。
但商吾好好的,他去查封人家的堂口。
這不是有病嗎?
吳老狗都有些懷疑。
張啟山是不是吃錯藥。
好端端去招惹商吾幹什麼。
閒的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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