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皮不可置信,他顫抖著,想要做最後的挽留。
「商吾…你、你再看看我,我是陳皮」
陳皮死死攥著商吾的手臂。
「你說斷就斷?我不同意!」
商吾冷漠的看著他。
陳皮的心被狠狠刺痛。
他從沒像現在這樣害怕過。
無法掌控、無法留住。
陳皮膝蓋一彎,跪在了地上。
他抱著商吾的腰,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手。
商吾任由他拉拽。
不知何時,他已經厭倦了這種生活。
他再也沒有當初從崑崙逃出的一腔熱血。
膩了,商吾已經膩了。
他對阿陳的感情,很複雜。
憐惜、心疼、喜歡。
唯獨沒有愛。
或許,商吾就適合永遠孤寂的待在崑崙。
無盡的風霜寒冷,只有那種地方,才適合他。
商吾沒再聽陳皮挽留的話語。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掙脫,快步走回房間。
重重關上門。
關門的那一刻,一大口暗紅的血從嘴裡噴出。
染紅了潔白的衣領。
商吾沒急著擦拭,他抬眸看了看昏睡的阿陳。
心中再次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他覺得,自己應該回去了。
但……又有些留戀。
不關乎於任何人。
可能是鮮花餅真的很好吃,西湖龍井真的很好喝。
商吾到底,還是有些留念的。
他不顧形象的盤腿坐在地上。
眉心緊皺,疲倦的氣息籠罩全身。
當初留陳皮在身邊,是因為太孤單了。
想要有個人陪著自己。
商吾也曾愛過陳皮。
但他一向討厭麻煩。
那些傷人的話一經說出口,就沒辦法視而不見了。
他眼裡一向容不得沙子。
他愛陳皮,但更愛自由。
至於阿陳。
他太孤單了。
只想有個人陪在身邊。
不論情感,只需要這麼個人。
其實,商吾一開始想選陸建勛的。
但…他太熱烈,商吾怕自己總有一天被他融化。
愛情使人愚鈍,商吾感受一次就行了。
…………
春日的風很暖。
商吾一整個月都待在府里。
有阿陳陪伴左右,他並不覺得孤單。
陳皮自那天之後就在沒來過。
他現在很有名。
商吾不打他就能知道。
齊鐵嘴時常來找商吾聊天。
解九也總來下棋。
吳老狗每次來都會拎包鮮花餅。
這倒是省得商吾自己去買了。
窗邊的芍藥格外清美。
商吾常常看著月亮發呆。
阿陳就坐在他身邊陪著他發呆。
有很多人問過阿陳的身份。
商吾只說,是血親。
他沒說謊,的確是血親。
張啟山最近很忙,,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商吾懶得打聽那些死。
外面的事,幾乎都是陸建勛每次來絮絮叨叨講的。
裘德考遞過幾次擺攤,商吾沒理他。
時間過去的很快,一轉眼大半年。
再次聽到陳皮的消息,是他屠了一戶村莊百餘戶。
被下了通緝令。
自打和商吾掰了之後,陳皮長了點心。
變得沉穩了不少。
突然搞出這麼大動作,原因是什麼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
商吾看著手下遞來的通緝令,沉默良久。
阿陳側目看向他。
半晌,商吾站起身。
走到桌子旁打了個電話。
「啟山,麻煩你了」
商吾撂下電話。
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氣。
阿陳走到商吾身前,聲音幽怨。
「你不是說,你們已經斷了嗎」
商吾苦笑。
斷了,當然斷了。
可這心裡,又怎麼會對他不管不顧。
關鍵時刻,商吾還是願意保著陳皮的。
這就是,他內心中難以放下的羈絆。
阿陳沉默良久。
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縫合線。
「為什麼,不用那張臉了?」
商吾低沉著眸子,並不做回答。
「因為怕看到我,想起他嗎?」
阿陳眼角劃下一行清淚。
商吾淡漠的眸子終於有了變化。
他抬手,抹去阿陳臉頰的淚水。
「別哭,我最看不得你哭了」
阿陳握著商吾的手臂慢慢湊近他。
在嘴唇即將觸碰到的那一刻,商吾躲開了。
他站起身,聲音無波無瀾。
「好好休息,回來給你帶螃蟹」
商吾大步走出房間。
阿陳緊緊盯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
指甲死死抓著扯著衣服,眼中的怨恨仿佛化成實質性。
陳、皮!
阿陳將這兩個字細細嚼碎,吞入腹中。
另一個陳皮,從小悽慘,殺人無數。
怎麼可能是個溫吞的性子?
一切偽裝,只不過是想要留在商吾身邊罷了。
萬事都在朝著好的情況發展。
阿陳自己也這樣認為。
直到今天商吾的那個電話。
阿陳的美夢徹底被打碎。
商吾還是在意陳皮的。
絕對不可以!
商吾只能是他一個人的,誰搶誰死。
阿陳眼中閃爍的殺意和狠厲,絲毫不輸陳皮。
就是嘛,都是陳皮。
怎麼可能不同呢?
只不過,有一個善於偽裝罷了。
————
商吾出了府邸,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
他已經多久沒出來了?
記不太清了,反正就是很久。
他走進許久未來的茶樓。
位置依舊,人也依舊。
可怎麼就是放鬆不下來了呢?
商吾自己也覺得奇怪。
底下的說書先生,講著古代因為皇位爭得你死我活的故事。
最後一子登位。
其餘或被刺死,或被幽禁。
有聽客說。
「皇帝雖然是天下公主,但他自己不也被困在了皇宮中,龍椅上?」
眾聽客譁然。
本以為是至尊之位。
沒想到,只不過被換了個地方禁錮。
商吾恍然大悟。
他自己費盡千辛萬苦從崑崙逃了出來。
天譴,神罰他背負著一切罪孽。
可到頭來,還不是被困在了紅塵中?
究竟怎樣……才能無拘無束。
真正自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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