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吾抱著一塊木墩子雕刻。
一般是已經雕刻好的宮殿,另一邊準備雕成一棵大樹。
他保持這個姿勢已經一個上午了。
手下一個不注意,食指被劃了一個口子。
口子不深,微微流了些血。
商吾伸手一摸,指尖划過的地方,傷痕消失。
光潔如初。
———
商吾,在府里建了座佛堂。
不是為自己,而是為陳皮。
陳皮偶然間發現,商吾好像特別信仰這種東西。
其實幹這行的,或多或少都講點說頭。
哪像他陳皮,百無禁忌。
不信鬼神。
商吾建佛堂的時候還特意找齊鐵嘴來看過,這方位不錯。
可以建。
商吾的府邸寬闊,一共就兩間屋子。
大院空蕩,中間有一棵很大的梨花樹。
梨花樹下放著石桌和石椅。
陳皮常常被吊在那棵粗壯的枝幹上。
樹根附近的地上,落滿了白色花瓣。
張啟山踏進院子的第一時間。
腦海中閃過一個詞。
辭致雅贍。
說實話,商府的一切並不豪華。
沒有普通富貴人家的假山流水,也沒有金碧輝煌的擺設。
商吾喜靜,愛好書畫筆墨。
商府的一切,處處透露著主人家的高雅嫻靜。
貴不在表面。
商吾從屋子裡走出,臉上帶著笑容。
他一身水墨長衫,瀑布般的長髮被一根簪子全部挽起。
耳後落下幾縷頭髮,垂落在胸前。
寬大的袖子被他用襻膊系住。
商吾渾身散發一種鬆弛的氣息。
張啟山心頭一顫。
他周身仿佛被一種名為商吾的氣息包裹。
動彈不得。
「佛爺怎麼有空來我這」
商吾拉著張啟山坐到石凳旁。
張啟山閉了閉眼,終於反應過來。
他輕輕笑了下:「商爺這處,可要比我的府邸舒服多了」
商吾笑著打趣:「哦?剛來就如此說,未免結論下的太早」
張啟山看到商吾的笑容,身上的疲倦一掃而空。
他道:「舒服可不需要太多感受」
一陣風吹過,頂上梨樹的花瓣刷刷的往下落。
商吾被落了滿肩。
張啟山的茶杯里,落盡了一片。
商吾看了眼頂上的樹,拉著張啟山進了屋。
桌子上,還擺著商吾沒畫好的畫。
張啟山走近,看到了畫卷上的山水。
商吾沏好茶水,遞給張啟山。
他自己也拿著一杯,叉著腰看了看四周。
全是他找筆找墨翻亂的痕跡。
商吾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周圍弄的這麼亂,佛爺可別笑話我」
張啟山回頭,微笑著:「就別叫我佛爺了,聽著生分」
商吾一愣,隨後莞爾一笑:「那……啟山?」
張啟山眼中映著商吾的的倒影。
唇角勾起。
「阿吾」
…………
下午,商吾躺在梨樹下,搖椅微微晃著。
一本名叫民間詭事錄的書蓋在他臉上。
梨花花瓣蓋了他滿身。
察覺到有人靠近,他也懶得動彈。
下一秒,他整個人騰空而起。
陳皮將商吾懶腰抱起。
在懷裡顛了兩下,又轉了個圈。
花瓣被驚的落在地上。
商吾也抱緊了陳皮的脖子。
他趴在陳皮肩膀上。
打著哈欠道:「困了」
陳皮親了商吾一口,大步走進屋。
兩人齊齊躺在榻上。
陳皮鞋都沒脫,他從後面環抱住商吾。
兩人的衣服糾纏在一起。
陳皮嫌被子礙事,就踢到了一旁。
四周雜亂無章。
兩人貼在一起,睡的倒很香。
商吾墨色長髮散落在身邊,陳皮抱著他額頭抵著他後背。
太陽緩緩西落。
烈火般鮮艷的晚霞從窗戶的縫隙中灑了下來。
商吾翻了個身,含糊著呢喃:「晚上…吃魚」
過了許久,商吾再次睡去。
旁邊才傳來沙啞的一聲。
「好」
陳皮抹了把臉,看向外面有些昏暗的天色。
又看了看時間。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個多時辰。
他清醒了一些,側頭看向昏睡的商吾。
他拽過被子,蓋在商吾身上。
然後輕手輕腳的下了床。
他這時才發現。
自己連鞋都沒脫。
果然,只有商吾在的時候,他才能安心。
他洗了把臉,徹底精神。
趁著現在天還沒徹底黑,去集市上買幾條魚回來燉。
商吾會做飯,但有時懶得做。
只吃螃蟹。
本來陳皮什麼都不會。
但商吾不能老吃螃蟹。
他就學著煮粥,又學著做了一些簡單的炒菜。
後來嘗了嘗,味道出奇的不錯。
那時候陳皮就試著做飯給商吾吃。
商吾也不挑,沒螃蟹陳皮做什麼就吃什麼。
商吾愛吃零嘴。
鮮花餅、奶糖、山楂糕,總之各式各樣的小零嘴。
鮮花餅必須是南城巷尾的那家。
商吾還愛吃辣。
無辣不歡。
就連燉魚都要放辣子。
這些陳皮記得都很清楚。
商吾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
他下意識的翻身去摸陳皮。
結果摸了個空。
商吾慢騰騰的坐起身,伸了個懶腰。
屋子裡點了燈,但還是有些昏暗。
商吾揉著眼睛,打開門。
他動了動鼻子,聞到了飯菜的香氣。
商吾神情微動。
原來,他早就不是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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