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吾時常手腳冰涼。

  看著濃黑的夜色，他沒來由的有些心慌。

  一定要回崑崙嗎？

  他擼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的紅色紋路。

  借著月光，商吾看的很清楚。

  自己的左手小臂上，有一朵像芍藥似得紅紋。

  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擴大。

  情動時，紅紋鮮艷欲滴。

  陳皮曾經問過他。

  商吾騙他說，因為喜歡芍藥，所以紋了一朵。

  可他不喜紅色，也只愛白芍。

  商吾的臉慘白慘白。

  看著在床上睡的昏天暗地的陳皮，心中突然有些來氣。

  他大步走到床邊，一巴掌拍在陳皮腦門上。

  力道之大，啪的一聲。

  陳皮額頭立刻浮現紅痕。

  他幽幽轉醒，迷茫且不解的揉著眼睛看向商吾。

  音色沙啞。

  「我睡覺你也要打我？」

  他話音里夾雜一些委屈。

  商吾剛才還生氣，但現在突然消氣了。

  他胡亂的踹掉鞋，爬上床榻摟住陳皮。

  「睡覺睡覺」

  陳皮困的眼前有些模糊，心想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被商吾摟著漸漸睡熟過去。

  商吾思緒翻轉，想起剛才陳皮那傻樣。

  輕笑出聲。

  他將陳皮抱的很緊。

  聲音幾不可聞。

  「我帶你回崑崙好不好？」

  陳皮熟睡，無法給出回答。

  商吾親昵的蹭了蹭他的側臉。

  「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

  天空泛起微光時，商吾才入睡。

  陳皮不到兩個時辰就醒了，外面的天已經大亮。

  他枕著手仰躺著，另一隻手摟著商吾。

  商吾身上還穿著外衣，昨晚上床睡覺時都沒脫。

  睡的肯定不舒服。

  陳皮想。

  他輕輕脫下商吾的外衫，露出潔白的裡衣。

  陳皮又躺了一會，隨即放輕動作，下了床。

  隨手拿過床邊的衣服，套上。

  他彎腰親了商吾一口。

  出門去了。

  可以說，他現在正處於上升期。

  除了過年那兩天，幾乎都是忙的腳不沾地。

  但他還是會每天下午定時回來。

  給商吾帶他最愛的梭子蟹。

  ——

  解九帶著禮品上門。

  此時的商吾剛咽下一顆白色藥片。

  正是裘德考昨天給的。

  他將小藥袋隨手放在椅子上。

  走出房間迎接解九

  解九手上拎著一堆補品。

  商吾熱情的和他抱了一笑。

  拉他進了茶室。

  解九時常找他下棋，所以知道商吾最喜歡西湖龍井。

  他這次帶來了好幾盒托人弄到的極品龍井。

  商吾愛不釋手，就差抱在懷裡親兩口。

  商吾拿出了那套汝窯茶盞。

  好茶配好盞。

  兩人說說笑笑，氣氛和藹。

  解九很敬佩商吾。

  身為局中人，不理局中事。

  商吾之前閒來無事的時候還會去堂口看看。

  現在連看都不看了。

  就踏踏實實待在家裡。

  下棋品茶，聽書逗趣。

  自由隨性，無拘無束。

  或許，也是因為身體的原因。

  此刻的商吾，臉色蒼白，肩頭披著披風。

  一舉一動都賞心悅目。

  解九關懷：「近來身體可好些？」

  商吾輕笑：「還是老模樣」

  解九看著杯中清茶，覺得有些疼惜。

  「真的找不到辦法醫治嗎？」

  商吾聲音溫和，他渾身散發一種國泰民安。

  毫無所謂的感覺。

  「陳年頑疾，何必再費心力」

  解九嘆息。

  商吾這樣好的人，都是被這一身病給耽誤了。

  商吾側頭詢問：「九爺，可看到我的茶巾了？」

  解九回想一下，突然想起在外邊的桌子上看到了。

  他站起身。

  「我去拿來」

  商吾笑的溫和：「那辛苦了」

  茶室在里側，外屋就是商吾的書上。

  解九進茶室時眼睛一瞥，看到了桌子上的茶巾。

  他找了兩下，果真看到了茶巾。

  剛拿起來，他就被椅子上的袋子引去心神。

  解九擰著眉，拿起椅子上的透明小袋。

  正是昨天裘德考給商吾的東西。

  解九懂醫術。

  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他急匆匆的走進茶室。

  商吾聽到動靜回頭，結果 就看到了解九一臉擔憂和驚異。

  「你吃嗎啡了？！」

  商吾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什麼？」

  解九急急走到商吾身邊。

  「這東西誰給你的！」

  商吾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弄的有些發愣。

  「就、一個外國人……」

  解九一把拉住商吾的手腕，給他診脈。

  商吾一頓，想躲但最後沒躲。

  解九眉頭越皺越緊，他嘆著氣，有些頹敗。

  「你身體怎麼虧空成這樣？」

  商吾默不作聲的收回手腕，抿唇沒有說話。

  他總不能說他觸怒了天道，被懲罰吧？

  就算說了也沒人會相信……

  商吾低著頭，也不說話。

  很像個賭氣的孩子。

  解九雙手扶住商吾的肩膀。

  一字一頓道：「阿吾，這藥叫嗎啡，會上癮，吃不得」

  商吾輕輕點頭：「我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東西」

  解九被氣笑：「那你還敢吃」

  商吾聲音很低，但解九敏銳的從中察覺出一絲落寞。

  「我身上疼，想著吃點能少些難受……」

  「我一共就吃一顆」

  解九見他這樣，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酸澀。

  明明天之驕子。

  明明舉世無雙。

  解九此人，最看不得明珠蒙塵。

  尤其像商吾這樣溫和的人。

  他有預感，商吾要是再這麼病下去。

  會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