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你還好嗎?」
往回走的路上,林聽輕聲問。
鄭妙英的眼睛基本消腫了,她雙手攥著書包帶,輕聲說:「本來我也覺得我會挺難過的,或者會忍不住去找他,但是……剛才他來跟蘇玉說話,我就覺得挺沒意思的。」
林聽:「……!」
鄭妙英吸了吸鼻子,垂下眼睛看著地面:「我明明可以自己賺錢,卻被他說得一文不值……我媽媽也是擺地攤的啊,他看不起我,不就是看不起我媽媽麼……」
「我很喜歡他,到現在也沒有完全忘記,但是我不能不要媽媽啊……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一直到今天,他都沒有問過我一句,我媽媽的身體怎麼樣了。」
「真的,挺沒意思的。」
林聽聽著她的話,終於信了她是真的要與陳俊一刀兩斷。
英子不是因為陳俊三番兩次找蘇玉才傷心的,這只是一個契機,而非主要因素。
鄭妙英與母親相依為命,媽媽就是她的底線。
而陳俊這兩個月來一直踩在鄭妙英的底線上狠命蹦躂。
菩薩都得開殺戒。
林聽輕輕鬆了口氣,抬手拍了拍英子的肩膀:「已經分開了就別想他了,我下午打算去建材市場,你要不要一起去?」
鄭妙英也有意想要用別的事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聞言點頭:「我跟你一起,我幫你搬東西。」
「聽話,咱花十塊錢雇個力工就能把這事兒辦了,甭自己動手。」
「那我幫你看東西。」鄭妙英又給自己找了個活兒。
「好!」
她們回宿舍放了書,林聽背上她裝貴重物品專用的書包,便和鄭妙英一起去了校門口。
學校門前,蔣宗已經在等了。
他今天也背了個書包,看起來沉甸甸的。看到林聽身邊還有個人,他的眼底閃過一抹緊張。
林聽拉過鄭妙英介紹:「蔣宗,這是我朋友,叫鄭妙英。」
蔣宗:「你好。」
鄭妙英大概沒想到最少言寡語的蔣宗會和自己如此正式地打招呼,不自覺站直了些,回以同樣鄭重的問候:「你好。」
林聽:「……?」
這種官方氣十足的場面是怎麼回事?
還沒出校門就學起大人模樣了?
她懶得吐槽,也不必等他倆寒暄,直接帶他們去了昨天剛租下來的小店。
店門沒有上鎖,推門進去,林聽的眼睛都亮了。
窗明几淨,再也看不到一絲灰塵,就連牆壁上零星的髒污都被人用砂紙磨掉了。
馮悅從二樓跑下來,看到是他們便笑了:「老闆,你們來啦。」
她搓著衣角,說道:「老闆你檢查一下,要是哪裡不滿意我再收拾。」
林聽沒客氣,上二樓去又看了一圈兒,懷揣著沒事兒找事兒的心都沒挑出來一點兒毛病。
她下樓來,又掏出十塊錢:「給,你的工錢。」
馮悅看著錢,抿了下唇後搖頭:「不、不了,其實我昨天晚上就打掃乾淨了,這裡沒啥東西要擦,幹得快,我……我不能要。」
如果不是今天要等林聽回來拿鑰匙,她一早就去勞動市場找活兒了。
她倒沒啥不滿的,畢竟林聽昨天還給她提供了住處。
林聽看著她,樂了:「你也太實在了,就不會多干幾天啊?」
她們昨天回來時已經快四點了,以這裡髒的程度,馮悅大概做到了大半夜。
林聽想著,下意識回頭又看了眼窗戶。
玻璃乾乾淨淨,沒有一絲水跡。
昨晚那麼大的雨,自然不可能落不下痕跡,應該是她今天早上又擦了一遍。
馮悅卻沒提今天早上擦窗戶的事兒,笑容有些憨:「掙錢也不能喪良心嘛。」
林聽笑得更開心了。
不枉她昨天看了那么半天才選中她,真沒讓自己失望啊。
她突然問:「你還要去找工作嗎?」
馮悅點頭:「嗯,要找的。」
「別找了,在我這兒干吧。」林聽發出工作邀請,「不過不是當保姆,是要賣貨。」
馮悅一愣,然後連連搖頭:「我、我我不會啊……」
「我教你。」林聽說,「每個月工資一百五,加1%的提成,平時賣貨、日常的打掃、還要來回補貨。」
馮悅狠狠地咽了口口水。
一百五十塊的工資,真的很想拿啊。
她不怕辛苦,只要能賺到錢,再累都行。
「我怕我學不會……」馮悅的聲音很低,頭也耷拉下去了。
林聽拍了下她的肩膀:「沒誰是一生下來就什麼都會做的,不會就學唄,看你想不想干。」
「當然,如果你不想做的話,這十塊錢還是你的,因為我看窗戶挺乾淨的,應該是你今天擦的吧。」
馮悅看看十塊錢,又看看林聽。
她思考了好一會兒,狠狠地深吸口氣,才說:「我在你這兒干!」
她也沒有更好的出路了。
在遇到林聽以前,她已經在勞動市場舉了一星期的牌子,沒有任何人來找她。出門時帶的十塊錢昨天已經花完了,如果不是剛好遇見林聽,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聽那些來找保姆的人說,她年紀小,肯定不如歲數大的會幹活……她想解釋,但每每剛想好說辭,他們就已經走了。
她怕自己再回去,還是這樣的下場。
她不知道該怎麼賣貨,但她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她得學。
「行。」
林聽利索地應下,指著店裡的櫃檯和一些零散的貨架說:「下午你找個收廢品的,把這些東西都賣了,我這店要重新裝修一下,這些東西都不要。」
「行,我這就去!」馮悅連連點頭。
「樓上的床先留著吧,你可以繼續住著。」林聽說,「順帶看東西。」
馮悅面露狂喜。
她之前在勞動市場旁邊租了個床位,一間屋子擠了十幾個人,每天五毛錢,洗漱要排長隊,做飯要另外付錢。
她倒是也可以再回去住,可那邊太遠了,而且……她兜里的錢不夠住到發工資。
今天既解決了工作問題,又解決了住處問題,馮悅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揚起。
林聽告訴了她哪些東西要賣,又問了她有沒有吃飯。
馮悅吃過飯了,昨天她買了一塊錢的饅頭,昨晚吃了一個,中午又吃了一個。
林聽便沒再說什麼,找到幾乎透明的社恐少年和憂鬱少女,一起離開。
林聽:「你倆能不能說點兒什麼?你們這麼安靜,我總懷疑你倆是掉溝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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