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漸漸清晰,江望舒睜開眼,卻突然愣在原地。
這裡……是他家。
是他和顧嶼的家。
「一一,這是……怎麼回事?」
江望舒想說話,可話說出口卻變成了貓叫,他抬起手,這才發現自己是貓身。
他嘗試在腦海中呼喚系統。
「一一,你在嗎?」
系統沒有任何反應,大腦中也沒有任何關於劇情或是任務的提示。
就好像……他們從來都不曾存在過一樣。
江望舒在房間裡繞了幾圈。
房間裡暖洋洋的,到處都是他曾經留下的痕跡。
貓抓板上被磨壞的麻繩貓窩和大床上的貓毛,隨處可見的玩具,還有那一牆的照片。
這就是他的家,這就是他和顧嶼的家。
湛藍的貓瞳里積蓄起眼淚,小貓坐在原地發呆。
「嘀嗒—」
水珠掉落在地上。
江望舒覺得自己有些分不清了,他不知道這裡到底是他的夢還是現實。
他回家了嗎?
還是說……其實那一切都是一場夢?
顧嶼沒有死,他也沒有為了顧嶼加入快穿局,一一不是他的系統,那一場看不到頭的路途其實只是他的一個夢。
是這樣嗎?
江望舒迷茫地想著。
所以真的只是做夢嗎?
可是,如果只是做夢的話……他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一一了?
「咔噠—」
突然,一陣開門聲傳來,小貓敏銳地察覺到聲音,又順著聲音轉頭望去。
顧嶼穿著一身黑色西裝走了進來。
那身黑色西裝是由高級設計師專門定製的,胸前由碎鑽點綴,胸前的口袋還垂著一個吊墜。
江望舒記得這套衣服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因為他貪玩被他弄壞了。
顧嶼當時沒有責怪他,也沒有請設計師修復,只是溫柔地安慰他說想留作一個紀念,然後就把那套衣服收起來了。
所以……那些旅途,真的只是夢境嗎?
江望舒更加迷茫了。
顧嶼已經在這時走到江望舒跟前。
他也不管黑色的西裝會不會沾上白色的貓毛,一把將小貓抱進了懷裡。
「小舒怎麼了?怎麼呆愣愣的。」
他說著就低頭親了親小貓的眼睛。
江望舒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下意識往顧嶼臉頰邊蹭了蹭。
一聲低低的輕笑從男人口中泄出,他寵溺地摸了摸小貓的腦袋,又用食指點了點小貓的鼻尖。
「粘人精。」
「怎麼每天都在撒嬌呢?」
小貓的喉嚨里發出舒服的咕嚕聲,毛絨絨的大尾巴來回晃著。
兩隻爪子都勾在男人的衣領上,他埋頭湊在顧嶼頸間。
顧嶼寵溺的聲音和那天對方倒在血泊里時的聲音重合,一股莫名的委屈突然就湧上心頭。
江望舒抬頭,湛藍的眸子對上顧嶼的眼睛顧嶼在看到那雙藍眸中的眼淚的那一刻就愣住了。
「怎麼哭了……」
男人低聲詢問,聲音中帶著心疼。
小貓的眼淚往下墜,嗓音急切地喵喵叫,爪子還因為不肯放開一直勾著男人的衣領。
江望舒心裡委屈,越看越委屈,越聽越委屈,越被安慰越委屈,越被抱著越委屈。
「我以為你死了,所以答應了一群陌生人,我和他們做了交易,他們說會救你。」
「他們說我們最後能回家。」
「可是我走了好久好久的路,我都沒有回家,我好想你,我好想回家。」
「我變成了另外一個江望舒,我救了好多人,可我覺得那不是我,我只是你養的貓,我不是什麼白月光,我只想做你的貓。」
「我只想回家。」
心頭的委屈越來越多,江望舒喋喋不休地說著,可他也知道,這些抱怨的話落在顧嶼耳中最後只會變成一連串的喵喵叫。
顧嶼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小貓哭累了,就伏在顧嶼肩頭默默流淚。
顧嶼一隻手抱著他,一隻手輕撫小貓後頸的皮毛。
「乖乖不哭了。」
小貓慢慢止住了眼淚,可依舊賴在顧嶼懷裡。
顧嶼抱著他坐到床頭,小貓慢慢從他身上下來,小爪子將柔軟的枕頭踩出一個凹陷。
身體都陷進柔軟中,聞著那熟悉的氣息,江望舒也慢慢放鬆下來。
顧嶼脫掉了西裝,隨意地側躺下來。
深邃的眸子裡心疼和愛意交織。
他抬手摸了摸小貓的腦袋。
「小舒是不是想我了?」
江望舒慢吞吞地蹭過去,又在男人懷中趴下來。
想啊,怎麼會不想。
他做夢都在想顧嶼,夢裡都想著回家,回他和顧嶼的家。
小貓親昵地用腦袋蹭了蹭男人的手指。
顧嶼又湊過來親了親小貓的眼睛。
「我也想小舒,很想很想,從離開的時候就一直在想了。」
男人嗓音低沉,語氣隱隱約約帶著懷念。
江望舒抬眼看向顧嶼,又又慢慢低下頭。
大概是錯覺的吧。
畢竟對顧嶼來說,也只不過是分隔了一天的時間。
顧嶼只是離開家工作了一天。
可這一天對江望舒來說已經是很長的時間了。
他用了幾輩子的時間才把這一天過完,他想念了幾輩子才終於回家。
時間慢慢過去,顧嶼轉頭瞥了一眼手機,發現已經到晚上八點了。
「小舒是不是餓了,我給你做飯吧。」
江望舒沒有反抗,順從地待在顧嶼懷裡。
在江望舒的記憶中,他的衣食住行都是顧嶼一手承包的。
因為擔心貓糧里會有不好的食材,所以顧嶼總會親自做貓飯給他吃。
顧嶼的廚藝很好,貓飯里就算是有江望舒不喜歡吃的蔬菜也能料理的很好吃。
聞著熟悉的香氣,江望舒大口吞咽著,他吃的很急切,可吃著吃著,那雙湛藍的眸子裡又閃現起淚花。
顧嶼見了,低低地嘆了一口氣,一直等到江望舒吃完才把他抱起來。
眼淚被柔軟的指腹捻去,小貓依賴地躺在顧嶼懷裡。
顧嶼平時很忙,白天都要工作。
顧氏集團CEO總不可能是什麼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顧家兩老也絕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是這樣的人。
他們對顧嶼總是抱著最高的要求,要求他每一件事都做到極致,都做到最完美。
可顧嶼是個人,他不是機器人,做不到事事完美。
他同樣渴望愛。
而在和那對最熟悉的陌生人相處太久後,他已經喪失了愛人的能力。
他不會愛卻又渴望愛。
在這樣極端的情緒下,他終於做出了反抗。
飼養江望舒是他第一次反抗,也是他認為自己做過最正確的選擇。
時間又過去了一些,顧嶼拿上睡衣準備去浴室,臨走前還吻了吻小貓的眼睛。
「乖乖的,我很快就回來,不哭了。」
小貓乖巧地叫喚了一聲,可等顧嶼進去後,看到那扇門被關上後,房間裡又只剩下他後,湛藍的眼睛裡又冒出了眼淚。
小貓低頭把腦袋搭在爪子上,目光一直盯著門。
顧嶼不會知道的。
這條回家的路他真的走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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