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珣的目光緊緊盯著江望舒。
他步步緊逼的態度讓少年心虛地往後退了一些距離。
後背已經抵上了車門,男人卻沒有絲毫後退的意圖,反而更加靠近眼前的少年。
江望舒抿了抿唇,抬眼對上季珣的目光。
「可我沒有必要和你報備我的所有行程,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剩下的話被突然吞進了肚子裡,江望舒看著季珣的眼睛微微愣神。
大概是燒糊塗了,向來平靜無波的深邃眼眸中居然顯露出慌張無措,緊張惶恐和不安的情緒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問題,他竟然從那泛紅的眼眶中看到了水光。
沉默了半天,最後還是不忍心。
少年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把人推著坐回位置上。
「我沒有在躲你,是真的有事情。」
和一個已經燒糊塗的人講什麼道理呢?他又聽不懂。
季珣也不知聽沒聽進這個理由,一隻手緊緊圈住少年的手腕,一邊傾身靠向少年的肩膀。
他伸手將人環住,低頭湊到他頸間。
少年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任由男人動作。
感覺到江望舒的順從,季珣心中那顆被高高懸起的心臟終於落回了原處。
他慢慢閉上眼,任由意識昏昏沉沉下去。
前排的司機在等紅綠燈的間隙瞥了一眼後視鏡,看到姿勢親昵的兩人心中咋舌。
他跟在少爺身邊那麼久,也算是看著對方長大的老人了,可從沒見過對方這副樣子。
就好像是一個丟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他還記得對方當時聯繫不上江先生的時候急切的態度。
明明有一大堆的事情堆積,卻全部置之不理,只想去找人,後來生病發燒還想著要去江先生的家門口等人。
這樣一點都不像平時那個作風冷淡嚴謹的季隊長,更不像季家精心培養出來的大少爺。
司機只是瞥了一眼後就立刻收回了目光。
無論如何,這都不是他該管的事情。
顧及著季珣的病,司機幾乎是壓著線開的,沒多久就帶他們回了公寓。
私人醫生早就在公寓等著了,可季珣的神志不清醒,連上樓都勉強,全靠江望舒費力撐著,鑰匙也不知道丟去哪了。
迫於無奈,江望舒只能帶著他們回了自己家。
家裡的客房都沒收拾,江望舒就把主臥讓了出去。
幾針下去再餵了點藥,季珣的情況總算控制住了,可人還是不清醒。
私人醫生開完藥做完檢查確認沒問題後就走了,司機也沒留下,說是去給季珣準備什麼東西。
最後照顧病人的重任就落在了江望舒身上。
江望舒一邊用毛巾替男人擦拭臉上的汗,一邊在心裡嘟囔。
「他們怎麼想的,把季珣交給我這個外人照顧。」
【他們看上去對你很熟悉。】
系統觀察了他們當時的表情,那幾個人的臉上半點疑惑都沒有,分明是早就認識蠢貓了。
「真是的,本來想給他一個教訓的。」
小貓嘟囔著,一邊又替季珣換了一塊毛巾,順便替他將被子蓋好。
【你太心軟。】
系統的點評依舊一針見血。
江望舒哼哼了兩聲。
「我只是不想和一個病號計較。」
「我們小貓可是很有肚量的。」
系統沒說話。
江望舒將毛巾放進水盆中,站起身把水盆端進浴室。
可盆剛放下,他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沒轉身,季珣就已經從後面把他抱了個滿懷。
大概是因為生病所以身體沒有力氣的緣故,男人的力氣不大,江望舒掙扎了幾下就掙脫了他的擁抱,可還沒轉身,對方就又抱了上來。
「別走。」
原本低沉磁性的嗓音變得沙啞,充斥著濃郁的不安。
江望舒的身體一瞬間僵硬在原地。
他感覺到有水蹭到了他的皮膚。
那是……季珣的眼淚。
皮膚像是突然被燙到,江望舒連忙轉身去看。
果不其然,男人泛紅的眼眶中已經被淚水溢滿。
明明神志已經不清醒了,可他的眼神卻仍那麼不甘。
「別走。」
季珣伸手將少年抱進了懷裡,低頭靠在他的頸間。
「我喜歡你。」
「是我處心積慮靠近你,是我用假身份靠近你,是我故意搬到你的隔壁。」
「我喜歡你。」
「我只是喜歡你。」
生病的季珣和平常完全是兩個樣子。
一個像一隻時刻不安惶恐,害怕自己被丟棄的大狗。
一個沉穩可靠,不管做什麼事永遠都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態度。
「別走,別丟下我一個人。」
「我找了你很久,等了你很久,可你不肯接我的電話,也不回我的消息,我等不到你,也找不到你。」
「你很討厭我嗎?」
江望舒心軟了。
雖然他並不是有意的,但看著男人的樣子,他還是不可避免地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愧疚。
沉默半晌後,少年嘆了一口氣。
他抬起手輕輕拍了拍男人的臉頰,溫聲輕哄。
「沒有討厭你。」
「之前是生氣,可是後來真的是因為有事,不是故意躲著你。」
「別哭了。」
男人一隻手圈著少年纖細的腰肢,一隻手覆在對方的手背上。
他低頭,主動用臉頰去蹭少年的掌心,卻將眼淚都蹭到了溫熱的掌心中。
「等你病好了,我們再好好談談吧。」
江望舒低聲道。
季珣抱著人不說話,江望舒又廢了好大力氣才把人帶回臥室重新按回床上。
季珣不肯閉眼,生怕自己一閉眼少年又突然消失了。
江望舒沒辦法,只能靠在床邊,一邊輕拍著人的手背,一邊哼著歌哄他睡。
司機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家裡的門鈴從他出去後就再也沒響過。
私人醫生的藥很有效,到了半夜,季珣的燒就完全退了,只是意識還有些朦朧,江望舒又照顧了他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季珣就醒了。
男人坐起身,餘光環顧四周,目光最後落在了身邊的少年身上。
江望舒幾乎是一個晚上沒睡,眼底的青黑明顯極了。
回想起自己昨天的惡行,季珣卻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甚至慶幸自己病了。
如果不是因為生病,或許對方現在對他還是避而不見的態度,怎麼可能讓他進家門還照顧他?
江望舒看到季珣醒了後先是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確認對方不再燒了後才鬆了一口氣。
「你發燒了,我們沒找到你的家門鑰匙,所以暫時把你帶回我家了。」
「你那個司機,現在不知道去哪了,手機在床頭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