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江望舒第一次見到艾爾蘭特哭，也是他第一次見到艾爾蘭特的眼睛裡出現這樣的情緒。

  就好像是一隻害怕被拋棄的大狗，只能用眼神祈求主人不要走。

  江望舒忍不住抿了抿唇。

  「別走。」

  「我只會有你一個Omega，小舒。」

  男人的嗓音都變了調。

  「所以，別走。」

  「好不好？」

  一滴眼淚落下，砸在了江望舒的臉上。

  江望舒抿著唇看他，眼神複雜。

  「一一，如果任務完成，我們一定要走嗎？」江望舒在腦海里呼喚系統。

  看艾爾蘭特現在這樣子，江望舒真的毫不懷疑自己走了對方會瘋掉。

  【你想留下？】系統反問。

  江望舒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

  「……是，我想留下，我想陪著他。」

  【在本質上來說，快穿局是不會允許新人宿主長時間在小世界逗留，除非遭遇突發情況。】

  系統的話幾乎就是把路封死了。

  【別忘了你一開始的目的，你不是想救你的主人嗎？這只是一個小世界，你難道要為了一個小世界裡的人而放棄真正可以陪在你身邊的人嗎？】

  系統極力勸阻。

  「可艾爾蘭特就是我的主人……」

  小貓想反駁系統，系統卻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他就算是你的主人又怎麼樣，在這個小世界裡他早晚都是會死的。】

  【如果你完成了那些任務，成功獲取了白月光值，快穿局就能把你和你的主人同時招安，你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用幾個小世界的相處時間換，永生難道不划算嗎？】

  江望舒沒有回答，但他知道，系統說的是對的。

  艾爾蘭特在這個世界裡就算是頂級的Alpha又怎樣，他依舊要經歷生老病死。

  可如果自己能夠捨棄之後的相處，去到另外的世界收集更多的白月光值，他就能讓死去的主人重新活過來，甚至可以獲得永久的生命。

  他們還可以擁有更多的時間和相處的機會。

  這是很划算的買賣。

  可是……這樣對艾爾蘭特來說不公平。

  系統沒再說話，但心底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在任務完成後就立刻死遁帶小貓離開這個世界。

  感情割捨不掉很正常，系統帶過很多宿主，也看過很多人為了小世界裡的一份感情而陷入情傷無法自撥。

  可他們現在不也好好的繼續待在快穿局裡完成任務嗎？

  時間總會淡化一切，更何況江望舒這一場旅行的終點是他自己苦苦求來的機會。

  他們只是短暫的分離而已，最後的最後他們還是會相遇的。

  系統只是系統，沒有人類的感情，因此那些分離的時間在它看來根本不值得一提。

  一場對話就這樣不歡而散，江望舒嘆了口氣，重新安撫起艾爾蘭特。

  「我知道。」

  「我也只會有陛下一個Alpha。」少年輕笑著說道。

  他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可眼神卻很認真。

  小貓無法給出陪伴一生的許諾，但他希望艾爾蘭特能夠開心，所以只能用自己能做到的事來向男人承諾。

  他不想用虛幻的諾言欺騙艾爾蘭特。

  艾爾蘭特克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的衝動，顫抖著抬起手摸上少年的臉頰。

  額頭抵著額頭，鼻尖抵著鼻尖。

  江望舒低垂下眼眸，不想讓自己眼中的憂慮被艾爾蘭特發現。

  又過了好一會兒 ，江望舒把撐著手臂伏在他肩膀上落淚的男人拉下來，然後翻身靠在他懷裡。

  少年抬手輕拍男人的肩膀。

  「睡吧，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覺吧。」

  「睡一覺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艾爾蘭特不安地圈緊少年的腰肢。

  「你會走嗎？」

  會離開嗎？會離開這裡，離開我的身邊。

  「在你醒來之前我不會離開的。」

  少年笑著回答。

  「睡吧。」

  「如果睡不著的話，我給陛下唱首歌吧。」

  江望舒輕拍著艾爾蘭特的的肩膀，臉也埋進男人懷中。

  輕柔的嗓音哼著歌，眼角卻突然落下一滴淚。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不知過了多久，溫柔的嗓音停下，男人已然沉沉睡去，可手臂卻還圈在少年的腰上。

  江望舒看著男人不安穩的睡顏，輕輕嘆了一口氣。

  「明明每次欺負人的都是你，怎麼搞到現在卻搞得像是你被人欺負了一樣可憐……」

  少年輕聲呢喃著。

  系統從沒見過這麼耐心的小貓。

  在過去相伴的時間裡，他們去過許多個世界進行模擬測試，小貓的成績每回都是最優異的。

  他永遠都是所有人心裡的白月光。

  溫柔，潔白，不染一絲陰霾。

  他就像是黑夜裡最後一盞燭燈，燃盡了自己，卻照亮了他人。

  可系統從沒見過他對那些世界裡的任何一個人有過這麼溫柔又耐心的時候。

  並不是說他沒有用心對待，只是覺得兩者之間有很大的區別。

  本質上的區別。

  就像是在江望舒心裡有一個很明顯的區分，一類是里一類是外。

  而艾爾蘭特所處的位置就是「里。」

  【你之前不是說很討厭他嗎？為什麼現在卻願意為了他留下來。】系統忍不住問道。

  江望舒沉默了一會兒。

  「……」

  「我也不知道呀。」

  江望舒看著艾爾蘭特，那雙湛藍的桃花眼中卻滿是迷茫。

  「我以為我是討厭他的，因為他總是一言不發冷著臉不說話，性格也很霸道，還總是欺負我，我以為他不喜歡我，所以我也討厭他。」

  「可是……」

  「剛才看他那麼難過，我覺得我也跟著難過起來了。」

  「一一，我不想看他掉眼淚的樣子，他應該是高傲的，他可是整個帝國的君王啊。」

  江小貓絮絮叨叨地念著。

  「一一，你還記得當初替他精神疏導的那幾次嗎？我的精神力從來都沒有抗拒過艾爾蘭特，而他也從來都沒有抗拒過我的精神力。」

  系統當然記得，那個時候他還疑惑為什麼男主和小貓的精神力都不排斥對方。

  這個問題一直到現在它都沒有搞懂。

  江望舒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或許時間久了，他們就能知道答案了吧。

  「一一，我困了。」

  其實他還想去洗把臉，艾爾蘭特的眼淚掉在臉上黏黏膩膩的，可是他一動艾爾蘭特就會醒了，還是算了。

  系統瞥了一眼窩在艾爾蘭特懷裡的江小貓，默默嘆了一口氣。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