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問她的意見。她冷冷地說，她能有什麼意見。春水聽得出，她有些情緒。

春水說：「那就這樣了，請易元局長找個時間把這事通報一下吳局長，衛局長你代表局黨組和局務會，明天把文化館的秦館長請到局裡來，把這事向他做個通報。下個星期，還是由你帶著局政工科、紀檢組的幾個人，代表局裡去和吳局長談話，程序走完了，就馬上下文。」

大家說著話，衛紅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接聽時，卻是劇團團長打來的，說是三個女演員都到了，問在哪兒報到。衛紅就用眼睛請示春水，春水一笑，說：「叫她們到這裡來吧。」衛紅就給梅如玉說了房號，不一會兒，門就被叩響了，衛紅一開門，三個漂亮的女演員亭亭玉立地站在門外，其中一個說：「衛局長，我們來了。」衛紅說：「請進請進，辛苦你們了。」三個女孩連聲說不辛苦，走了進來，見春水和蘇易元也在，女孩們就有些局促不安，說：「局長們都在這兒啊。」

春水親切地請三個女孩坐下，細細地打量起來，三個女孩都身材高挑，妖艷欲滴。那個看來像是領隊的女孩眼睛很大，亮晶晶的，一笑就變成了彎月形，她的胸脯挺得老高，襯得腰很纖細，一看就知道是個舞蹈演員了。春水看著幾個女孩都很陌生，當局長以後，他就去了劇團幾次，一個年輕的男性局長，去劇團的次數多了，會遺人口舌。當下見春水疑惑，衛紅就介紹起來，說那個女孩叫慕容冰，是舞蹈演員，又是歌唱演員。春水的心就突然動了一下，突然聯繫起嫂子夏蓮來，一個蓮，一個冰，冥冥之中似乎有著一種預示。

慕容冰看著春水，臉也緋紅起來了。

另外兩個女孩，一個叫程茜，一個叫陶紅，當下三個女孩叫了局長好。春水笑著和她們聊了起來，問了一下她們的基本情況，然後就談起表演藝術來。

幾個人聊了一會兒，春水的手機響了，是陶春風，說是和江書記已經在路上了，春水立即對蘇易元和衛紅說：「水長書記他們來了，我們去一樓大廳里迎一下吧。」然後對慕容冰三個人說，「你們就在這房間里休息一下吧，我們先去接一下領導。」

下到一樓，坐了不多久，江書記和陶春風的車就到了，春水跑出去，給江書記打開車門，說：「江書記，又要麻煩您了。」江書記昂首挺胸伸出手來和春水握了一握，說：「春水同志啊，今天本來是有其他事的，我是給陶部長綁架來的呢。」汪主任也來了，提著江書記的碩大公文包從車裡鑽出來，春水也熱情地握了手。汪主任的神情有些尷尬，大概是因為這次春水是繞過了他這個秘書，直接就約到了江書記。春水卻裝作不知道，滿臉都是熱情。

蘇易元在後面給陶春風開車門，陶春風一出車門就聽到了江書記的話，笑了起來，說：「不綁不行啊，你工作那麼忙，不採取點措施，還真見不到真神。」

江書記就笑，邊走邊說：「在別人看起來，領導神氣得不得了，卻不知道領導也是經常被綁架的，比如開會吧，屁大一個會，都要來請我去講幾句，好像領導不去，會議就降級了，不重要了。」

春水小跑著跟在後面，說：「江書記是最能體貼我們下面人的，說實話，我們始終是這樣想的呢，沒有領導的支持，什麼事也辦不成，辦不好。」江書記聽了，就含笑地看了春水一眼，讚許地說：「春水同志也是這樣想的呀，那我們這些當領導的就苦不起了啊。」

衛紅和蘇易元在一邊顯得有些局促，一般來說，正副職一起去迎接領導，副職是不宜太上前的，上前了，就搶了正職的風頭了，如果正職沒有向領導介紹，副職更不宜去自我介紹，只能像僕人似的跟在後面。一行人在服務員的導引下進了電梯，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專門給江書記安排的房間了，蘇易元果然會辦事，給江書記安排了一個很大的單間，外面的會客廳就有幾十平方米，裝修也很豪華，春水甚至懷疑蘇易元是不是把酒店的總統套房給訂下來了，他只聽說過總統套房，卻從來沒有見過。大家落座后，服務員給大家泡了茶，春水才開始介紹依娜、衛紅和蘇易元，春水注意到，江書記和蘇易元握手時，只是敷衍了事地握了一下就放下了，而和依娜、衛紅握手的時候，那隻肥厚的手把衛紅的小手包在裡面，搖了一會兒才放開。心裡不由得就笑了起來，領導也太有意思了。

然後江書記就和衛紅聊了起來，問了她的名字、職務，笑得很有些慈祥。衛紅也嫵媚地坐在江書記身邊，說話的聲音有些發嗲。春水一怔，不由得心裡就有些酸溜溜起來，如果不採取措施，只怕今天的風頭，就是衛紅的了。

聊了一會兒閑話，春水用目光看著陶春風，陶春風點了點頭，說：「江書記，我們開始嗎？」江書記才結束了和衛紅的聊天，笑著說：「開始開始，春水同志，你們局裡哪個來彙報啊？」

春水當仁不讓地回答：「我們局黨組和局務會很重視這次彙報，特意就彙報人的事都做了研究的，還是由我來做主題彙報，有彙報不到的地方，再請依娜局長、衛紅局長、易元局長補充。」江書記一笑，一邊從汪遠輝手中接過公文包，把筆和筆記本拿了出來，一邊說：「好，好，我們開始吧。」

春水一邊打開自己的筆記本，一邊說：「江書記，先向您彙報一下今天下午的安排，我們彙報之後，請您和陶部長做重要指示，然後就是請領導和我們一起吃一頓工作餐。晚上呢，放鬆一下，搞搞文娛活動，唱唱歌，跳跳舞，要別的我們沒有，唱歌跳舞的人才卻還是有的，我叫劇團物色了幾個演員，已經來了，在另一個房間等著。這樣安排，也有一點小小的想法，就是請領導對劇團演員的素質進行一次考查，接下來的文化體制改革中，我們準備把我市的文化資源整合起來，成立演藝集團，文化演員的素質是很重要的。」

江書記聽了，爽朗地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指著春水說：「你這個春水同志啊，還真會見縫插針，說是請我們晚上放鬆放鬆，其實還是為了工作嘛。行行，就按局裡的安排吧。」說著，回過頭去對已經攤開了筆記本做出一副記錄樣子的汪主任說：「汪主任，看來這個會是要開成馬拉鬆了，你和司機先回市委辦吧，你們事多，省委蔡副書記下個月要來，彙報稿也沒有弄好，你回去理一下。」

汪遠輝就臉紅起來，諾諾連聲說：「是。」然後把筆記本和筆收了，弓著腰出去。春水也不站起來，對他點了點頭，心裡卻無比快意。一面又想，江書記不愧是政壇宿將，精明得渾身通透，把秘書和司機支開，才能玩得盡興，這是其一；另外，他的車牌號市裡的幹部們幾乎沒人不知道，這車在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停車場停久了，難免有非議。見江書記把車支走了，陶春風也照此辦理，把自己的司機也支走了。

接下來就開始彙報，春水看起來是彙報文化體制改革的方案，卻在彙報中使了一個小心眼，把去上海考察作為彙報的重點，不露聲色就偷換了概念。春水知道，領導是不喜歡聽長篇大論的方案的，拿方案是具體操作者的事，領導只要知道就行，領導是掌管原則的，具體實施他才不去理呢。而去上海考察，只有把江書記請出來作為領隊，才有可能從財政要得到錢，這是事情的核心，而且，花公家的錢外出旅遊，也是領導所願意的，算是一個接近領導的突破口。

春水彙報完后，說：「江書記，陶部長，我的彙報完了，請二位領導做重要指示。」

江書記親切地笑著，轉過頭去看了看：「三位副局長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他們都笑著，偷偷地拿眼看春水。春水微微點頭，表示請他們也說一說，作個補充。這種場合，作為副職，一般都想說上兩句，在領導面前露一下臉的，這是副職的普遍意願，如果不同意，就不近情理了。果然，衛紅和蘇易元的目光就露出了一絲只有春水能看出來的感激，衛紅說：「春水局長的彙報已經很全面，很具體了，我完全同意，沒有什麼要補充的。我是想就我對文化體制改革的一點想法向領導做個彙報。」

衛紅的彙報其實也沒有什麼具體內容，無非是想讓領導加深一下對自己的印象，只有一點說得比較具體，就是要調整文化局下屬單位的班子以適應改革形勢，這無疑是幫了春水的忙。衛紅彙報完后，江書記笑笑，說：「文化局下屬機構的班子調整，市裡是不管的，你們有人事權嘛，只要報告陶部長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