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不覺熱烈鼓起掌來。接下來，兩個女孩又背朝客人，突然放下腰，頭幾乎就要觸及地面了，長嘴茶壺被她們高高舉起，長長的嘴兒從她們豐滿胸部的深溝直過頭部，茶水急射，錚然有聲，又是一絲不濺，激起更多的掌聲。

表演結束后，春水從口袋裡抽了兩張百元大鈔，給兩位姑娘作為小費。二人道著謝退下了。萬主任說：「這茶藝表演果然不凡，中國的文化也真是到了極點了，你說就是喝茶嘛，道道都多得令人目不暇接了，光斟茶就有那麼多的名堂。」

陶春風一笑，說：「中國茶文化可謂歷史悠久，博大精深。茶文化是茶藝與精神的結合，興於唐代，盛於宋、明，衰於清。中國茶道主要內容講究五境之美，即茶葉、茶水、火候、茶具、環境。茶藝包括選茗、擇水、烹茶技術、茶具藝術、環境的選擇創造等一系列內容。茶藝背景是襯托主題思想的重要手段，它渲染茶性清純、幽雅、質樸的氣質，增強藝術感染力。不同的風格的茶藝有不同的背景要求，只有選對了背景才能更好地領會茶的滋味。」

春水聽罷，不由得佩服不已，說：「陶部長學識淵博，對茶道的研究真是到了非凡的深度。」萬浩也深表敬佩，說：「想不到一杯茶，竟然有那麼深的內涵，以後這方面的知識，還要多向陶部長請教了。」

陶春風本來就樂於賣弄，被二人誇讚，不由眉飛色舞，滔滔不絕地談起茶道來：「中國茶文化雖然門派眾多，不一而足，但都要遵循一定的法則。唐代為克服九難，即造、別、器、火、水、炙、末、煮、飲。宋代人飲茶，注重三點為上。」

春水問道：「請問是哪三點為上？」

「新茶、甘泉、潔器為第一，天氣晴好為第二點，有儒雅、氣味相投的佳客共飲為第三點。」

大家聽了，不禁頷首，說：「古人還真是把品茶的要點都概括得淋漓盡致了。」春水則說：「今天和幾位一起喝茶，這三點都已經佔有，尤其是陶部長與萬兄二位，真是十分難得。」二位連忙謙虛。

陶春風又說：「說起茶道，我國的具體表現形式有兩種：煎茶和鬥茶。把茶末投入壺中和水一塊兒煎煮，這是煎茶，興於唐朝，是茶的最早藝術品嘗形式。古代文人雅士各攜帶茶與水，通過比茶麵湯花和品嘗鑒賞茶湯以定優劣，稱為鬥茶。鬥茶又叫茗戰，興於唐代末，盛於宋代。最先流行於福建建州一帶。鬥茶是古代品茶藝術的最高表現形式。至於功夫茶則是唐、宋以來品茶藝術的流風餘韻，講究的是飲者的品飲功夫。」

一席話說完，把眾人聽得雲里霧裡，插不上嘴，只有讚不絕口了。陶春風更加興味盎然，大家聊了一會兒茶道，才轉到正題上來。陶春風說：「春水，你在電話里說有事，是什麼事，說吧。」

春水因為礙於萬主任在場，不好說什麼，正囁嚅時，陶春風說：「萬主任我們是老朋友了，不妨。」春水才說：「實不瞞部長，我這次約您出來，是向您做檢討的，劇團出事，我作為文化局長，難辭其咎。」

陶春風聽罷，指著春水大笑，說：「長青，你和我說什麼客套話，職工上訪，也怪不得你嘛。不過，你們那個劇團，終究是個事，要有個什麼辦法一勞永逸地解決了才好。」

春水也笑，說：「不管怎麼熟悉，領導還是領導嘛，熟不拘禮，就變成沒有規矩了。說實話，我一開始是想先向江書記檢討的，可是約不到啊，我想，乾脆就讓章依娜局長去檢討好了，他能約得到江書記。」

陶春風說：「領導我們不好去議論，你初來乍到，很多事還需要時間。」

春水笑，說：「也只有你陶部長理解我。劇團公司也是章副局長分管的，自然就由她去給江副書記彙報。我考慮，要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也不是沒有辦法。我有個考慮，不成熟，今天向部長您彙報一下，可行不可行，您站得高看得遠，給我指條路。再說，萬主任是省領導，也給參謀參謀。」

萬主任只是笑，心裡卻想，這春水竟然老練如此，官場話說得滴水不漏，心裡不由得有些欽佩，當下說：「不必客氣，你想的辦法一定是管用的。好在我們都是一個系統的，如果有什麼事，可能還真的能夠支持得到，也是義不容辭。」

春水大喜，說：「那我先感謝萬主任了，以後還真的要請你支持。陶部長，文化部門是用錢單位，出不了經濟效益，這種情況都好多年了。我心裡有一個大的設想，就是把電影公司、文化館、劇團等資源整合在一起，開展文化產業建設。我就不信，艾城這塊風水寶地，一百多萬人口，加上流動人口，這麼多人就沒有文化方面的需求？文化還真賣不出錢來？」

陶春風還未答話，萬主任就笑了起來，說：「好啊，春水，這個想法非常好，文化產業建設，正是目前中央文化工作的重點，中央一直在提文化體制改革，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各地喊得很兇，但真正實踐並取得成功的還不多。我們省文化廳也有意培養一兩個文化體制改革的典型，也有一些扶持政策，回過頭我給廳長說一聲，叫他支持你好了。我孤陋寡聞，確實對各地文化體制改革的情況不怎麼熟悉，只聽說江蘇那邊是見了效益的，我建議你有時間，去遼寧轉一轉，看一看，考察一下。」

陶春風說：「春水就是一個幹事業的人，你這想法很好，可以先形成一個方案，找機會給書記、縣長匯個報，再給常委會匯一次報。我覺得，文化體制改革，也是摸著石頭過河，關鍵在於要有善於管理的人才。」

春水立即附和道：「部長真是高瞻遠矚，一語中的啊。人才特別是管理方面的人才真是太重要了，就以這次職工上訪的劇團來說吧，就是領導不得力，公司經理業務上還行，可管理才能還是欠缺，而且年紀也大了，在群眾中威信還不如一個留職停薪的副經理。這工作還怎麼展開？」

陶春風說：「老莫這人，我還是清楚的，管理不行，也不知怎麼就當了公司經理。長青，你是文化局長、黨組書記，對下面的二級機構是有人事權的啊，實在不行，可以動一動的。」

春水說：「不是不想動，是不好動，畢竟，老莫幹了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說動就動，心裡也過意不去。再說，老莫和上面的關係不錯，不瞞您說，也有點投鼠忌器的意思。」

陶春風聽了，笑著說：「春水是個厚道人，宅心仁厚。但是，我還是要說你幾句，做人可不能持婦人之仁啊，畏首畏尾，瞻前顧後，那不行的。只要阻礙了改革發展，我們就要大刀闊斧地去解決，我這裡表個態，部里堅決支持你。至於莫經理，你到時給他一個好一點的地方嘛。章依娜那裡，你也不用那麼顧忌，都是為了事業發展嘛。雖然說要發揚精神，但畢竟還有個集中的問題，你是局長、黨組書記，文化局還是由你對市裡負責的嘛。」

春水聽了，不禁激動不已，站起來說：「部長，萬主任，有你們這些話，我春水心裡就有底了。我回去后，好好開個班子會，研究一下我市文化體制改革，首先解決劇團的問題。」

陶春風見春水的樣子，笑著拉他坐下：「坐，坐，春水同志，有這個決心就好。只是，作為一個領導幹部，智慮要深遠，謀事要周全，不知道你對經理的人選，可否心裡有底了？」

春水含笑說：「人選是有一個，不知道是不是符合領導的意圖。這個人有點缺點，但能力沒得說。再說人無完人嘛，有缺點的人才真實。」

陶春風說：「你們文化部門二級機構的領導人選，我們部里是沒有什麼意圖的，完全放手。說吧，這人選是誰？」

「我倒想到一人。」春水笑著回答。

前幾天，春水到京劇團暗訪，見到了一位三十多歲的女人，婀娜多姿，風情萬種，比平常的漂亮女人有不一樣的美，打聽了下，原來是團里唱青衣的。

青衣在京劇里多表現那些端莊穩重的中青年婦女，以唱功見長，動作幅度比較小，行動比較穩重。如教子之王春娥（《三娘教子》），被人遺棄的秦香蓮（《鍘美案》），《宇宙鋒》里的趙艷容，《二進宮》中的李艷妃，《浣紗記》里的浣紗女等。多飾演出於貧寒但正派人家的中年婦女。聽說她扮演的青衣是一絕，在省城都很有名氣，當時省里一些劇團想調她過去，她沒有走成。聽說有人告她，說她生活作風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