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城的官場地震來得比預想中的更強一些。
首先倒台的是蘇縣長,他捲入到一樁刑事案中,很快就被紀委談話,然後就是關押。那個移動硬碟的材料非常詳細,不但有文字,還有視頻與聲音,他無法抵賴。
他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他一直認為自已是個極為小心謹慎的人。
然後是連鎖效應,一個接一個的,書記也被雙規了,民間傳說,艾城正科級以上的官員個個都得進去。
不但是官員,陳老闆也嗅出味道不對,他得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他是台灣人,跑路的機會多,就在紀委公安沒有行動前,他早就逃之夭夭了。
工廠不工廠的,他無所謂。這些年,他早就掙得只剩下錢了。
對於春水的通緝令很快也撤銷了。不過,他並沒有官得原職,他的履歷上,還是有些小問題的,有男女問題上,他也是犯過錯誤的。
組織上說,等候使用。
春水對這樣的結果已經非常滿意了,有什麼比自由身更好的事情呢。
更令他高興的是,他可以天天見到嫂子了。
他想與她結婚。
當他把這個決定再次向她表明時,她又在猶豫。她老是說,他有更好的選擇,比如翠芝。
他說他愛她,還有什麼比愛情更好的理由呢。
而且,這份愛情經受了考驗。
她說再等等吧。他說他等不了。夜裡,他與她在那張大床上,親密著,這是風雨之後的相擁,她流淚了。
他能感覺到,她也是愛著他的。
春水的綿綿愛意讓她一次一次地顫慄。
新的縣長來了。
他大刀闊斧地改革,決定要讓艾城的天變得更藍,生態變得美好。陳老闆的化工廠說關就關了,雖然一些人失去了工作,但能換回藍天白雲,那些工作機會算得了什麼呢。
新縣長姓劉。他聽說春水的事迹后,決定見他一面。
能受到縣長的召見,一般人都十分樂意的,春水就不樂意,不想去。他只想做一個平頭百姓,過普通生活。他現在的編製在文化局,算是一個普通的幹部。
但劉縣長非得見他。盛情之下,他就去了。
去了以後,他發現劉縣長與其它官僚不同,年輕有眼光,關鍵是想幹事。他想在艾城推行改革,讓百姓富裕起來。
能在這樣的領導做事,就能放開手腳了。春水聽了他的一番話,眼裡也有了亮光。劉縣長說希望春水支持他的工作,重新走上領導崗位。
劉縣長覺得春水也其它幹部不一樣,沒有迂腐與客套,做事真誠,能幹成事。
於是,一個月後,春水做了文化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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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是公安局長,春水還是心懷感激的,只是覺得,他文化水平不高,怎麼做好文化局長呢,他要多多向嫂子請教。
還令他心中有底的是章依娜,她可是文化局資深的副局長,海歸人士,水平高,業務精,有了她的支持,工作還是容易開展的。
他對嫂子說,還是把婚禮辦了吧,這樣他更安心工作。
嫂子想了想說,我們先試婚吧,如果不合適,可以退婚。沒想到嫂子還有這麼時尚的思想。
試就試唄。於是,他與嫂子就生活在一起,像一對夫婦那樣過起小日子。
周末的清晨,艾城文化局局長春水還躺在被窩裡,擱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嗡嗡地震動了幾下,又歸於平靜了。春水還沒有來得及動作,嫂子就神經過敏地探起身來,越過春水的身子撈起了手機,熟練地摁下開鎖鍵,查閱起來。
她說老婆就是這樣看管老公的。
簡訊是文化局副局長章依娜發過來的,只有短短几句話:「局座,周末難熬,可否有興趣娛樂一下?」
嫂子咕噥說:「又是邀牌的,你們文化局就沒有一點正事辦嗎?」文化局一個局長,三個副局長,正好一桌,經常湊在一起打麻將,缺了誰都不行。春水一邊穿衣服一邊笑著說:「這怎麼不是正經事?我們從事的就是文化工作嘛,什麼才是中國最廣泛的群眾文化活動?麻將!一百單八張萬餅索,暗合天罡地煞之數,其中包含了多少哲理,堪稱國粹。」
周嫻聽了,撇了撇嘴,說:「歪理。」
春水不再說什麼,穿戴整齊了,俯下身去在周嫻嘴上地吻了一下。這是嫂子給丈夫規定的必需程序。她的心思是想讓春水在婚姻問題上停步,心生懼怕,也讓他明白,婚姻就是這個樣子的。
春水穿戴整齊,關了卧室門,在書房裡回了簡訊,也是簡潔的六個字:「我就來,等著我。」然後才去衛生間洗漱完畢,提著公文包出門,到負一樓取了車,開著單位的新奧迪緩緩地駛上街頭。
艾城的周末是散淡而慵懶的,這樣一個還有些清冷的早春清晨,居民們大多還賴在床上,街上的車輛不多,顯得有些空曠。春水把空調溫度調到適中,然後打開車載DV,肖邦的《小夜曲》舒緩地響了起來,在車裡的空間瀰漫。不知為什麼,春水特別鍾愛肖邦的《小夜曲》,無來由地覺得這舒緩的旋律里包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慾。每一回家的途中,他都要放上這首鋼琴曲,讓激情在身上如蓄水一樣一點點地積蓄起來,等到地方的時候,已經迫不及待了。
這首曲子也是嫂子介紹給他的,讓他多聽聽古典音樂,就能提高品味,對得起文化局長這個稱呼。
此時,春水的心裡,慾望正如一潭春水,一點一點地彙集著,很快就意亂情迷了。他與嫂子雖然認識好些年了,心裡還是充滿柔情蜜意。這是他們之間的愛情密碼。
奧迪沿著五一大道向北駛去,然後拐上玫瑰路,進入了玫瑰新村,小區保安舉手敬禮后打開了電動門,奧迪緩緩地開了進去。這是一個高級小區,居住在這個小區的大多是一些城市金領,一群率先富裕起來而且行為時尚的人。汽車沿著卵石路緩緩進去,在一棟高樓下停下來。這棟高樓七樓的一個複式樓,這是章依娜的家。
電梯上升,漫長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終於到達七樓了。走出電梯門的瞬間,春水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驟然間激烈起來,呼吸都有些艱難了。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自己從身體到精神都會那麼激動,那種激動簡直無法把持,彷彿一個第一次談情說愛的青皮後生。
他預想到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轉動鑰匙,門鎖輕微的一聲吧嗒聲,開了。房間里一股慵懶的,帶著一絲兒甜味、一絲兒酸味的氣息迎面襲來,這是愛的氣息。他悄悄地走進去,隨手把公文包丟在客廳的真皮沙發上。卧室的門虛掩著,推開門,床單下,白雪蒙頭睡著,好像沒有聽到他的到來。他一進門就直接向床邊走去,卻沒有想到突然背後貼上來一個溫暖的擁抱,然後是凌亂的呼吸聲傳來。章依娜給他製造了一個假象,她躲在門后,給了他一個驚喜。隔著衣服,他感覺到了她的乳防緊緊地貼在他的背上,堅挺而柔軟,她的體溫傳過來,背上好像是擱著一盆火。
他轉過身來,她一下子滑進了他的懷裡。真絲睡衣無聲地褪下來,被隨手扔在高級拼木地板上。他攝住她,兩張嘴緊緊地焊接在一起,那吻真長真深啊,他們以舌頭互相探索著,似乎要把生命從對方的身體里吸出來,吸到自己的身體里去。這吻幾乎要使得彼此間缺氧窒息。他擁著她,一起倒在了床上……
一切結束后,他們相擁著,含笑地看著對方。她嬌美的臉上紅暈未褪,眼裡流光轉動。他不禁憐愛萬分,在她的嘴唇上輕輕地吻著。
他與章依娜有過肌膚之親,沒想到現在成為了她的上級。
她也說沒有想到。她說權力是一種春*葯。
他心裡有些愧疚,這是對嫂子的背叛。他有這麼一剎那,走神了,他把章依娜當成了嫂子。他覺得保持與章依娜的親密關係,得到她的支持,是為了工作。
「春水,我實在忍不住了,才給你發簡訊。」白雪說著,用嘴唇輕輕地啄著他的臉,回應著他。然後不舍地爬起身來,說:「睡吧,我的王子,你累了,我去給我的王子準備早餐了。」
春水一把抱住了她,說:「早餐就不要在家裡吃了,我和龍泉寺大師約好了,去寺里吃早餐。」
她笑笑,說:「又要去龍泉寺?」
春水點了點頭。她笑著說:「看來,你還是,忘不了求仙拜佛的。」
春水笑了起來,說:「我哪是求什麼仙,只得到大師這麼一個界外朋友,平時沒事就去寺里,也聽他說一說佛經,洗滌一下自己這顆塵心,磨磨自己的性子。調到來,事情多了,去的也少了,所以昨晚就和大師約了一下。」
她調皮地一笑,說:「你才做了這事,又去佛教聖地,不怕褻瀆了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