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春節回家探親的時候認識這個叫做偉的男人的。他有一張近乎精緻的面孔，精心地修飾了自己的儀錶，整個人所體現的氣質與這個小城格格不入。她近乎瘋狂地愛上了他。有些東西無須解釋，也無法解釋。

這個叫做偉的男人的口才相當了得，幽默風趣，旁徵博引，顯得很有教養，加上播音員一般渾厚的嗓音，與他交談的人，會覺得是一種享受。

他是個公務員，那是，已經是招商局的副局長了。作為市裡特意引入的人才，受到上上下下的一致好評，前途無量。

於是，她進了文化局。然後，他與她結婚了。

那時的他們，被稱為「金童玉女」，十分般配。人們把他們當成幸福的代名詞。確實，人們所稱羨的，他們都擁有了。

可人們很快就發現，他們的幸福生活還缺少最後一塊拼圖，那就是孩子。不知為什麼，他們結婚好幾年了，偉升為招商局長，娜成為了文化局副局長，官越做越大，孩子卻依然沒有動靜。

人們開始認為，他們暫時還不想要孩子。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一晃章依娜已經三十好幾了，還是沒有孩子。

人們才明白，這夫妻有一方不能生育。

他們經常出現在市電視台的新聞節目中。招商局長政績頗豐，每年都引進了不少的資金，不少的項目。特別是大型化工廠的引進，使市裡的財政收入翻了番，市裡的排名一下子變成了第一。文化局長章依娜人長得漂亮，能歌善舞，善於組織各種晚會活動，經常受到書記、市長的親切接見。人們邊看電視，邊猜測著，這夫妻哪一方不能生呢？

這是個秘密。

春水的出現，章依娜再也坐不住了。想做一個媽媽，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這是女人的天性。雖然她留過學，歐風美雨並沒有改變她這顆心。她經常說，她是個傳統的人。

後來，聽說艾城有個神秘的祖傳秘方，她就惦記上了。

章依娜雖然一直對春水家的祖傳秘方很感興趣，，但畢竟身份特殊，猶豫了許久，一直沒有跨出這一步。后業她知道了春水這麼一個人，知道他出身貧寒，卻靠個人奮鬥一次次地取得成功。

她開始關注他，了解他，通過各種渠道。她經常仔細看著他的照片，除了長相英俊，惹人喜愛之外，沒發現特別之處。她派人調查了幾個春水家秘方服務過的對象。她們都是讓醫生下了斷語不能生育的女人，後來她們都懷孕生子了，這一點不虛。她是個科學主義者，不相信神秘的東西。這一次，她困惑了。難道真有所謂的神秘偏方？

帶著做母親的強烈願望與探求真相的好奇心，她終於邁出了這一步。她通過夏蓮找到了春水，希望能試用秘方。

不過，她要求守口如瓶，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對嫂子說，她連老公都沒有告訴。嫂子明白，她是公家人，做到副局長的位置不容易，誰也不想因為這事丟了官，鬧得滿城風雨。她與嫂子的交流很愉快，也很順利。她們是一類人。

在保密的要求下，春水與章依娜的見面如同秘密組織接頭般的謹慎低調。她戴著寬大的墨鏡，穿著高領的風衣，把自己的耳根以下遮蓋得嚴嚴實實。他們接頭的地點設在一家偏僻的小酒吧內，時間是晚上八點鐘。那裡人不多，三三兩兩的，燈光氤氳，氣氛朦朧。他們要了個包廂。

就這樣，她服用了春水家的祖傳秘方好長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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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只是礙於有眾多的手下在，只能公事公辦，向春水等人說起博物館的狀況以及內部人員的構成。

現場勘查完畢。

章依娜把春水拉到一邊，說能不能兩個人單獨聊聊。

為了儘快破案，必須得聊聊。春水是這麼想的。

現在兩個人都是公眾人物，一舉一動，都會引起人們的議論與注意，要想找個清凈的能好好聊天的地方不容易。

她說她有個朋友開了間茶座，挺靜謐的，可以去那。

坐定后，她說早就聽說公安局長的英名了，一直想去拜會，但都沒有實現。今天通過工作，兩人相見，讓人感慨呀。

她又對春水後來的傳奇經歷很感興趣，想讓他一五一十地說給她聽。

她看上去比前些年蒼老了不少。女人，生活不如意，很容易衰老。

她一直擔任文化局的副局長，也不想去活動，維持著現狀，真是不跑不送，原地不動。

她顯得十分激動，如同遇到失散多年的親人一般。她不停地說著，臉上泛著光，眼裡夾著淚花。

她失去了一個知性女人的矜持。

她曾經對旺福化工廠有過異議，還對上級有關部門反映過情況，在官場上不斷地被邊緣化。按她的能力，本可以有更大的作為的。這些年，她不但沒有得到升遷，而且分管的範圍越來越小。她的老公，招商局長，在某種程度上也受到了她的牽連。他因為政績突出組織上曾經考察過他，準備提拔他到鄰市做常務副市長。但有人反對，原因就是他有個會告狀的老婆。

她說經常想起春水的秘方與環境污染之間的聯繫。

春水沒有接茬。他看著她，心裡開始重新審視她。在全市上下都為化工廠的開工建設叫好的時候，她能夠發出不同的聲音，還邀請有關部門做生態環境的監測，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呀。知道化工廠危害的人不止她一個，但只有她一個人打破了沉默。

她是個關注公眾利益的人。

見春水眼睛一動不動地著著她，她撩了下頭髮，沖他一笑，「怎麼了？很久沒見過美女了？」

「你越來越有味道了。」

「味道？說來聽聽。」

「成熟的味道。」

「你是說我老了吧？」

「不是，不是。」春水連忙否認。他把話題導入工作。「這博物館有多少人呀？我想從博物館內部查起。」

「士別三日，該刮目相看呀。沒聊幾句，就聊起工作了。不過，這事還得拜託你，儘快抓到盜賊。那塊碗，不能說國寶吧，也能算我們的一市之寶。一天不找回，我心裡就不安。別看我表面上沒事似的，其實內心壓力挺大。」

「這是我接手的第一個文物案子，局裡已經成立了專案組，我任組長。沒想到這案子還與你有關，真巧。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為了一市之寶，也為了你。」

「在官場上混了幾年，越來越會說了。剛才你說什麼，先為了一市之寶，再為了我？難道我比不上一市之寶？」

春水笑了，如果從能為百姓說話的角度看，她確實是塊寶。

「說說博物館的事吧。」春水把話題又拉了回來。

「博物館工作人員不多，正式職工六個，一個館長，一個副館長，兩個講解員，兩個技術人員。這些年市裡對文化的投放不多，資金有限，許多安全措施跟不上，給了不法分子可乘之機。」

「是的，我看出來了，裡面的設備很陳舊，連攝像頭都是壞的，給破案帶來了難度。你也不是外人，我有個感覺，這案子有內應，所以我想要這六個職工的資料。」

「好的，我一定配合。」

春水記起什麼來，他壓低聲音，問：「你還在關注化工廠，關注環境嗎？」

她警覺起來，環顧左右，擺擺手，不要莫提這些事了。看來她心有餘悸。不過，春水覺得她是可以信任的，以後向化工廠叫板，少不了她的支持。

彼此聊得很久，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晚，她依依不捨，想請他吃飯，敘敘舊，但他拒絕了。現在工作在身，吃來吃去的就不光是私人關係了。

她的眼神里有很多內容，春水不敢直視，不是讀不出來，是不想去讀。

她最後對他說，如果有時間，與她一起去看文藝演出，可以放鬆放鬆。

春水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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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案子的進展，春水與章依娜聯繫工作的次數日漸頻繁。

她看著他為案子廢寢忘食，覺得有必要請他吃飯。春水沒有答應，說實在太忙了，她就說晚上有空可以到酒吧坐坐。她說不會休息就是不會工作，列寧同志就是這麼說的。

春水就答應了。

酒吧里放著勁暴的音樂，震耳欲聾。春水不喜歡這樣的環境。很快，她來了，選了個隱蔽的位置，脫去了墨鏡風衣。春水看著她，不到三十歲的樣子，一米七的高個，皮膚白凈，體態豐腴，輪廓圓柔，整個身體都洋溢著女性柔軟、暖熱的氣息。她的眼神透著機警與聰明，顯出知性的光芒，一看就知道讀了很多書。一雙手又白凈又麻利，脫衣的動作瀟洒優雅，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酒吧里有些熱，她把薄毛衫也脫了，薄薄的襯衫下有誘人的曲線。

她鎮定地審視了四周，坐定后，熱情的目光投在春水身上。她說：「不好意思，來晚了一點，等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