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腦子裡把認識的女人過了一遍，實在難覓。這等於是羊入虎口，把一朵鮮花撕碎給人看。

何不去娛樂場所物色一個？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風月場中的女子，錢就能打動她們，就算她沒能得手，套出羅漢的口風，也沒多大關係。春水心思已定，決定親自走一遭。

現在他正處在風口浪尖，公然地出入娛樂場所，十分不利。他喬裝打扮了一番，戴了個頭套，架了副眼鏡，粘上了絡腮鬍子，連自己都認出自己了，看上去像個藝術家。

到了市裡，一直忙於工作，很少去娛樂場所。這會，正好可以趁此機會放鬆放鬆。他來到市裡最豪華的「金域名都」。門口幾個高挑的迎賓小姐把他送入廳堂，笑容可掬的一位女生過來詢問他需要什麼服務，他說就做個按摩吧。她說按摩分好幾類幾十種，有泰式、中式、西式等等，他需要哪一種呢。春水對這個不太懂，就說來一個服務好的，價錢不在乎。這女生對他的豪爽表示讚賞，帶著他來到一個包間內，叫他坐在沙發喝茶等候。她剛要走，春水問她，是不是可以挑選服務的小姐。她點點頭，當然可以。

很快來了一位小姐，高高的個子，像根細竹，雖然面孔挺精緻的，但沒有那種妖媚勁，不是春水想找的類型。他讓她回去，換一個來。可來了還是不能讓人滿意，聲音發嗲，矮胖的身材，令人倒胃口。怎麼全市最高檔的場所也是此等貨色？春水想，也許是自己認識的女人太漂亮太出色了，曾經滄海難為水呀。想起電視劇里演的那些皇帝，厭倦了三宮六院，到煙花巷中尋花問柳，那隻存在在三流作家的虛構中。民間哪有那麼多絕色女子？就算有，經過艱苦歲月的磨礪，也早謝了。

走馬燈似的，換了好幾個，春水也沒有物色到中意的。這惹惱了老闆。人家以為他是來找茬的。兩個彪形大漢保護著，領班進來了，她三十多歲，八面玲瓏的樣子，問他來這裡究竟想做什麼，如果再這樣橫挑眉毛豎挑眼，就會對他不客氣了。彪形大漢們冷冷地看著他，大有把他扔出門外的意思。春水笑著對她說，誤會了，到這裡，確實來找樂放鬆的，只是對服務人員的要求比較高，特別是長相，希望他們能把最漂亮的小姐推薦給他，價錢貴點沒關係。他還說，為了表示誠意，願意先付訂金，如果最後沒有中意的，這訂金也不要了。

誤會消除了。春水給他（她）三人一人一百的小費。得了錢后，他們做事賣力不少，等來了一批小姐，共有五人，她們站在春水的面前，供他挑選。

這一批的成色足了不少，長相身材都是前一批沒法比的。春水讓她們坐下來，隨便聊聊，隨手給了每人一百元。有了錢，她們自然樂意，你一言我一語，小小的包廂內一下子熱鬧起來。

春水發現坐在最右邊的那個長發披肩，鬱鬱寡歡的樣子。她看起來最年輕，最多二十齣頭，臉上還帶著些孩子的稚氣，身體卻發育得相當成熟。其它幾個都穿得相當暴露，只有她把自己遮掩得嚴嚴實實，這反而顯出她的不同來。那是一種擋不住的風情。春水一看到她，就要定她了。

他指了指她，示意她留下，其它幾個可以退下了。退下的，一臉的不情願，她們知道，春水是個有錢的主，人也長得俊，這樣的主顧不知要等多久才能遇到一個呢。

她很平靜，沒有說話，只是對春水笑笑。笑容里沒有風月場中女子慣有的討好與做作，卻有這裡難得遇到的純真，就像鄰家女孩。她這樣的，出現在大學校園裡，肯定算是校花之類的。

「你叫什麼呀？」春水和藹地問，帶著關切。

「叫我小麗好了。」

這也許是她的化名吧，在這裡工作的人，都不願暴露自己真實的姓名、年齡與籍貫。

「我叫阿輝，你叫我輝哥好了。」春水也用了個假名。

她站了起來，示意春水躺下。

春水很願意接受她的服務，就過去，伏在了小床上。她笑了，說：「你是第一次來吧？希望你能滿意我們的服務。」

既然來了，就嘗試一下嘍。但春水是帶著任務來的，可不是來玩的。

「你多大了？」春水問。

「二十一。」

「怎麼不讀書了？」

「成績不太好，考得大學不理想，學費太貴，家裡經濟條件不好，想想就算了，出來打工。」

「家離這裡好遠吧？」

「我是四川人。」

「你怎麼做這個工作呢？」

「我本來在工廠里打工，後來就糊裡糊塗到這裡來做了。」

其實按摩是對體力要求很高的工作，像體操一樣需要身體做各種摺疊翻轉，這樣的動作做起來挺累人的，她算是年輕力壯，換成個年輕稍長几歲的，都達不到她的程度。按摩是個體力活，好吃懶做的人是做不好的。有些人沒有按摩技術，卻做了按摩的工作，只好靠出賣色相了。正因為她們，把按摩的名聲搞臭了，人們一提起按摩就想到賣春，這對按摩業實在是一種傷害。

她對工作很上心，雖然辛苦點，也不招人待見，她的一招一式都很專業。

「你在哪學過吧？」

「是的，我為做這個專門接受了兩個月的培訓。」

「培訓是自己掏錢的？」

「是的，想做得比別人好，就得有點手藝。」

不錯，她把這個看作手藝了。

他對她說：「我這裡有個掙錢的機會，特別適合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掙錢誰不願意呀？不過，玩命的事我可不幹。」

「沒那麼嚴重。你看我，像是玩命的人嗎？」

她停下手中的動作，果真看了春水一會，然後說：「不像。」

「這就對了。不過，我得提醒你，這活有一定的危險性。」

「大哥，什麼活，你明說好吧。」

春水四處看了看，很安靜，沒其它人。

「我有個曾經的朋友，現在已經不是了，他欺騙了我，背著我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現在我想把他送上法庭，接受正義的審判，便苦於沒有證據。所以，想請你出馬，接近他，換取有價值的證據。」

「原來是做卧底呀。我可不幹，難度大不說，還會把命都搭上。」她一口回絕了。

春水不死心，「你需要多少錢才做呢？開個價吧。」

「多少錢也不做。」她斬釘截鐵。

「十萬，如何？」

「我對你說了，不做。」她似乎生氣了，停止了手中的動作，要從春水身上下來。

她這脾氣，反而讓春水認定她了。這樣的女孩子，挺有分寸，有原則，正是春水所需要的。

春水決定實話實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在春水一五一十地解釋下，她被其中的曲曲折折所吸引了，這機關里的鬥爭她從來沒有聽過，也無從見識。

「我們這是與貪官污吏作鬥爭，將來如果把他們繩之以法，你將是反腐英雄。」春水說。

「反腐英雄？」她似乎被這個稱號鼓舞了。

「我們做的事，是好事，利國利民。而且，我會給你一筆不菲的傭金，有了這筆錢，你再不用在這裡服侍人了，可以繼續讀書，或者自己開店，做老闆，在城裡買房，把父母親接到城裡來，一同享受生活。」春水見她猶豫了，知道有戲，就給她描繪了一個美好的未來。

「你能給多少呢？」

「你想要多少？只要我能夠負擔，就給你。」春水不計血本了。

「十五萬，如何？」她在春水開價的基礎上加了五萬。

「成交。」這個價格在春水承受的範圍。

結束了，春水覺得身體被熨過一般，服服帖帖，又似被犁過的田地，鬆鬆軟軟，總之一個字，爽。

服務完畢，春水讓她抽個時間去請假，估計時間不能短，最起碼得一個月，要不幹脆把工作辭了吧。

「那不行，如果沒有做滿，壓金拿不回來。」

「有多少壓金？」

「八千。」

「這個損失我幫你彌補，如果你想辭職的話。」

春水從「金域名都」出來，輕鬆多了，似乎成功指日可待，他對小麗有信心，這羅漢再怎麼狠，碰到女人，遇到賭局，他就死路一條了。

第二天上班，春水想找出羅漢的檔案，仔細了解此人的歷史。可一到單位，就被通知，上午開會。

會議照例是魏局長主持的，主題是廉政建設。他突然拋出一個舉報信，說有人狀告局裡的某位領導，收受賄賂，如果這事證據確鑿，希望此人能坦白從寬。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這信里告的是誰。

春水知道大勢不好，瞧這陣勢，肯定是沖他來的，真不知道何人炮製出這封舉報信，無中生有，胡說八道。這賄賂一事，春水是有底氣的，除了收紅包，他還沒有收到賄賂。如果收個紅包算賄賂，那全局的人都是收賄賂的，有人比他的紅包大多了。

魏局長又想把他搞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