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什麼大學，在哪工作，都是我爸一手操辦的。我爸非常疼我，把我當掌上明珠，他四十歲才生了我。」小韋說。

「你的老公也是你爸安排的？」

「是的，他是我爸下屬的兒子。他決定與我結婚了，我爸就讓他當上了科長。現在他成了副局長了。」

說起這些，她從不避諱。春水覺得她是個雙面性格的人，看上去文文靜靜的，實際上卻是個叛逆的人。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對不對。

張副總說：「小韋雖然結婚得早，卻不生孩子，她的婆家人都急死了。」

「急有什麼用，生孩子也有講究緣分。」小韋說。

「現在艾城的女人想生個孩子特別難，不知怎麼了。」張副總抱怨著。

「環境變壞了唄。」小韋說。

「你不會也受環境影響吧？」張副總說她。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想到日本換換環境，說不定能把身體調理好，生個娃娃出來。」

「成功了沒？」

「成功不成功，你看不到嗎？」

兩個女人談著生孩子的事，春水在一邊聽著。

晚宴很輕鬆，兩個女人儘力地陪侍著春水，這是她們的任務，也是她們的心愿。春水長得不差，又有副局長的身份，人隨和，能聊天。

晚宴后，她們想叫春水一起去娛樂娛樂，唱歌洗腳都行。春水拒絕了。

下電梯的時候，兩個女人一左一右簇擁著他，靠得很近，他覺得很受用。

***********************

過了兩天，他讓人問問昌發建築承建的工地情況。有人彙報說根本沒有整改，還是老樣子。他有些生氣，但受了人家吃請，收了人家紅包，生氣卻不能發泄，只能打電話給張副總。

她一個勁地說很快就會整改，這幾天太忙了，顧不上這攤事。

她還說要派小韋來向他專門彙報整改的事。

放下電話，他有些鬱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就叫小江進來，說起這事。小江說，建築公司整改的話會拖延工期，還會增加一大筆費用，少說也得上百萬，多則幾千萬。

原來是這麼回事，但總不能不按規定來呀。

過了不久，就接到韋葳打來的電話，說是有些工作上的事要與春水談談。春水正要與她們聯絡呢，說在哪裡談，她說在來登酒店。這是市裡檔次較高的賓館，領導來視察，貴賓來訪問，會安排這個賓館入住。他疑惑，談個工作，去星級賓館做什麼，對方說那裡有公司常年包的房間。

她選了個總統套房。整個賓館只有一套，價錢也很高，五千元一天。

春水進去后，眼花繚亂，沒想到小城裡，竟有如此豪華的去處。裡面裝飾得金碧輝煌，如一個皇宮。套房內有四個卧室、大小兩個會客室，四個專用和兩個公用衛生間；外面是可以容納十餘人同時就餐的單獨餐廳。室內既有仿古歐式名貴木製傢具，也有典型的明清傢具。每個房間風格各異，目的是為了博得有不同愛好的主人喜歡。套房特設了兩個浴室，住客可以任意挑選，盡情享受按摩浴缸或蒸汽浴，疏鬆筋骨，消除疲勞。

春水對韋葳說，這太誇張了吧。

她說，空著也是空著。這樣的套房不是每天都有顧客的。她公司作為常年客戶，訂這樣的套房可以打折，不貴。

韋葳讓服務生泡了壺茶，和春水坐在陽台的沙發上品茶。坐在一起，她卻不談工作了。

不談工作，談演戲。

她說她喜歡文藝，除了茶藝以外，還喜歡戲劇歷史。

這些對於春水來說，都很陌生。

唯其陌生，才有吸引力。

她問他知道武則天不，他說知道，一個女皇帝。

他心裡有些不悅，武則天誰不知道呀，真把官員當草包了。

她說：「今晚我們表演一個節目如何，你看行不？我們來角色扮演，我扮演武則天，你扮演張昌宗。」

春水大惑不解，「張宗昌是誰呀？」

「張昌宗就是武則天的寵臣。按理說，您是領導，應當扮演皇帝，但我以為做領導的平時都使喚人慣了，心裡想做回被人使喚的臣子。戲劇心理學是這麼說的。」

被她的說得一愣一愣的，春水被強大的吸引力引導著，半推半就地與她進行了表演。

於是，韋葳開始給春水說戲，儼然一個導演。

「武則天有個女兒，叫太平公主，她發現了美男子張昌宗，就把他獻給了母親武則天。武則天當皇帝時已經六十多了，但保養得法，面容姣美，豐肌艷態，宛若少女一般。武則天得到張昌宗后，十分喜愛，就給他個將軍封號，日夜陪伴在側。」

春水插話道：「武則天找張昌宗時已經六十多了，你才二十多，這不合適吧？」

「演戲嘛，不必較真。現在不是流行穿越嗎？就讓武則天穿越幾十年。其實武則天也是蠻苦的，大好年紀，卻被令削髮為尼，凄涼寂寞，待得意時，已經六十齣頭了。保養再怎麼好，也是老年之軀了。所以，人得意時須盡歡，青春時有及時行樂。」

她還拿出兩套衣服來，一套是龍袍，一套是公子冠服。春水真是服了她，這也能弄得到。「這哪弄的？」「我有個同學在市劇團，從那借的。」

春水很快就好了。古人的衣服，寬寬鬆鬆，衣長袖長。對著鏡子一瞧，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好英俊的公子哥。寬鬆的衣服對身體有益。現代人的衣衫，如牛仔褲，綳得緊緊的，看上去很性感，其實對身體不利。

過了半小時，女皇帝出場了，穿著黃色的龍袍，來到龍床前。春水一見，笑得透不過氣來，衣服太大了，女皇帝像是躲在被子里，哪有皇帝的威嚴？倒是韋葳見春水穿著古人的衣服，有玉樹臨風的感覺。

這一出演得是武則天下朝後心裡憤怒，張宗昌巧妙化解她的怒氣的故事，但春水很不入戲，演著演著就變了味了。

「武則天」就不斷地順承他，安慰他。

他已經演成了皇上。

他說：「工地的防護形同虛設，百姓投訴接二連三，你們務必要引起重視，提出整改方案與措施，否則將會有嚴厲的懲罰。」

他入不了戲，說的還是現實。

「奴婢明白，皇上大可放心，奴婢立刻著手讓人去辦。」她說的既是戲，又不是戲。

她還從後面抱住了他，說：「皇上息怒，龍體為重。」言畢，為他寬衣脫袍。

她表現了一個日本女人的溫順與殷勤。

他問她，這也是日本培訓的內容嗎。

她說，是的，細心體會就好。

那個夜晚，他恍如與一個日本女子在一起，又恍如與一個古代女子在一起，一會一句日語，一會一個臣妾奴婢。

這就是所謂的樂趣吧。

*********************

第二天，春水正回味著與小韋的這一出，她又來電話了，這一回她提出想去K歌。她說已經很久沒有K歌了，憋得慌。有時想去，又沒有好的玩伴。沒有好的玩伴，她情願不去。

她說不是一個隨便將就的人。K歌圖的就是氣氛，玩的是個心情，如果玩伴不好，沒有心情，氣氛就差，還不如不玩呢。

她還說，這回是以她個人的名義請他的。

「請你唱歌你還猶豫呀？你整天在單位，正兒八經，綳著個臉，應當出來多玩玩，不然會悶出病的。這樣吧，你陪我唱歌，我給你勞務費，一次一千，行不？」

她這樣說，春水倒不好意思了，「算什麼勞務費呀。你說的對，我要多出來走走。不過，話說在前頭，唱歌我不會，我一唱，會把人嚇跑的。」

「沒事，你不唱，就聽我唱。其實我也唱不太好，就是喜歡。」

春水下了班，韋葳已經在歌廳等他了。她開著賓士，聽著音樂，見春水灰塵撲撲的樣子，笑了，「我先帶你去沖個澡吧。」韋葳發動了車，忽地一下飆出去好遠。果然是好車子，舒適豪華，春水用力地壓了壓坐墊，真皮的，彈性十足。

他問韋葳：「開車多久了？」

「讀高中就會開。家裡有車，摸得熟了自然就會。」

春水最近才學會開車的。小時候，看到村裡的大牛開著解放牌的大卡車，全國各地跑，羨慕極了，如果長大后如果能開車，多威風呀。大牛那時是村裡最富的，老婆最漂亮，春水把他當作榜樣，按現在的說法，那就是偶像。打了幾年工，有些積蓄后，春水本想學開車的，父親不同意，說開車風險大，不是撞死人就是被人撞死，幾句話說得春水怪寒磣的，學車就放棄了，改學了修手機。但車對於春水，永遠都是誘惑。開手機店時，小車買不起，摩托車買的還是贓車，惹出一系列的事端，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現在當上了領導，才有了車。

春水說：「現代人必須會的三個技能，一是外語，二是電腦，三就是開車了。不怕你笑話，這三技能我都不熟，我豈不是是成為古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