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不開心，你必須來陪我。」那頭髮火了。

春水只好又回去，這是他惹的禍，當然要陪人家了。她在單位旁邊的一家咖啡店裡等他。他滿臉的不好意思，進去后一個勁地陪不是。

這時，她的火氣已經消了，但藥性還沒消，臉色通紅，「你怎麼能讓人喝這種葯呢？你不是想圖謀不軌呀？我現在可以讓公安抓你。」

她嘴上雖然這樣說，臉上卻是笑容，春水說：「過一會就沒事了，多喝點水。我去年也喝過。」

「你也喝過？什麼感覺？」

「感覺火辣辣的。」春水這時想起以前的情景，也臉紅了。

「這方子藥性大，可不能亂用。我今天也是一時糊塗，禁不住你的一番勸，以後可不能亂用了。這好好的在上班，喝這麼一通葯，說出去羞死人。」

「多怪我，考慮問題不夠周全。」

「好了，你也不有自責了。你現在讓我喝得渾身發燙，是不是要負責呀？」她看著他，眼睛里直冒火。

「負責？負什麼責？」他有些不解。

他憨厚的樣子讓她一陣大笑，「你是真不懂還是充愣呀？你讓我難受了，你得讓我消消火。」

「消火？消什麼火？」春水還是不懂。

她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你太可愛了，可這可愛的樣子，今天就原諒你了。今天下午我也不能好好工作，你就在這兒陪我喝喝咖啡。」

她讓春水離她近點，咖啡廳昏暗的燈光、輕柔的音樂還是讓人放鬆的。兩人坐在那兒說著閑話。要是以前，她可能會帶他到賓館里去開個房間，但她沒有，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春水與其它男人不同。這不同的男人當然要用不同的辦法了。

「我還是希望你的藥方有用，我想當媽媽很久了，卻一直不能如願。如果你讓我夢想成真，我會好好感謝你的。」她說。

「應當有效果，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好著呢。」他跟她說起這秘方的來歷，她也覺得神奇了。既然如此，那就得好好對待了。

她與春水約好送葯湯的時間，她會派人準時到他的村子里取葯。當然，必須保持秘密，不能讓人發現她正在喝鄉村偏方。她說說出去會讓人笑話。

過了一段時間，愛君給春水打了電話，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她說這藥方果然有些功效，她感覺精神足了，睡得香了，生活質量高了。當然，這生活質量包括許多含義。

春水說，沒騙人吧，這祖傳秘方自秘不示人的，一般人根本無從知曉。愛君說太可惜了，這麼好的東西竟然藏在深山老林中。

看她說得這麼起勁，以為她懷上了，就給她道喜。她說何來之喜，他說成為媽媽呀，她說哪有這麼快，她只是覺得這藥方有很好的保健作用。這年頭，誰的身體沒有點問題呀，整天不是這裡不舒服就是那裡犯毛病，睡不好吃不香的，心裡頭總有火，喝了這藥方后，感覺自是不同。這感覺比什麼都強，連生孩子都覺得不那麼重要了。

再說生孩子要找個合適的人才能生，春水納悶了，問她不是有愛人嗎，她說他呀整天焉里吧唧的，沒個精神頭，哪像個生孩子的樣。春水想，連孩子他爹都沒想好是誰，怎麼就喝起葯來準備生育呢。

她問春水能不能幫個忙，他問什麼忙呀，她就開玩笑地說幫忙播個種呀。雖說她盡量用一種開玩笑的口吻說起這事，春水還是嚇了一跳，這事可不是鬧著玩的，連忙說：「你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這等福氣，怕只是也沒這能力。」他的意思是想客氣地把這事撇開，但她起來不是這麼回事，追問他怎麼沒有能力了。他只能往下編了，說在牢房裡被人打過，受了傷，還挺重，生孩子都成問題，這是醫生說的。她不信，說不是有祖傳秘方嘛，春水說這藥方對男人沒用。

撒謊其實挺累的，這通謊說得他直冒汗。

她笑哈哈地說開個玩笑，不要往心裡去。最後說到了正題，讓他準備好，去煙草專賣局去上班。她已經與那裡的局長打好招呼了。

春水只有感謝的份，說他一定會好好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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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草專賣局是國家行政機關，是事業單位。主要任務是對煙草行業實行統一領導、垂直管理、專賣專營的管理體制，對全行業的所有資源進行集中統一管理。它與煙草公司是一套人馬，兩塊牌子。在這裡上班，既可以說是煙草專賣局的，也可以說是煙草公司的；既可以說是公務員，也可以說是公司職業，可上可下，可進可退，福利優厚。

煙草專賣局的大樓處於市中心，氣勢不凡，彷彿向人訴說它的強勢與富足。煙草專賣局是個很特別的單位，它不屬於公務員序列，卻有管理煙草的權利；它同時也在經營煙草的買賣，具有公司的性質。這種特別給了它獨一無二的地位，成了一個工資高得離譜，資金豐厚得驚人，人人都想進去的好單位。

這樣的好單位不是那麼容易進的。你有才學，有能力，不一定進得了，因為它招人，都是內部消化的。本單位領導的子女了，某些要害政府部門的子女了，才是進這種單位的主力軍。每年的招聘啟示與流程，都是做給不明就裡的群眾看的，事實上，他們早就內定了。

這次的臨時工選錄，更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安排好了。臨時工嘛，顧名思義，就是沒有正式編製，不用簽訂用人合同，臨時聘用的意思。不過，工資待遇與正式員工沒什麼分別，因為，進來的臨時工，背後都有座靠山，都是些誰也惹不起的主。而且，臨時工只是暫時的稱謂，可能幾個月，也可能一年，他們就會告別臨時工的稱號，光榮地進入第二階段，合同工。他們會與煙草專賣局簽訂一紙合同，在法律上確保他們的地位，讓他們的身份得到保障。臨時工就像是地下情人，雖你有情我有意，但終歸是不保險的。合同工呢，就像是領了結婚證的夫妻了。

當然，合同工不是最後的歸屬。要想成為正式的職工，還要甩去合同工的稱謂，得到一個國家政府承認的編製。這是最難的，也是必須得到的。有了編製，才算是雷打不動旱澇保收了。有了編製，就像得到一個永不離婚的承諾。

這次與春水一同成為煙草專賣局合同工的，共有五人，三男兩女，都有來頭。根本用不著筆試面試，交了照片，填了表格，做了體檢，就可以去上班了。

因為李愛君的關係，一路下來，大家都對他客客氣氣，辦手續也出奇的順利。真是朝中有人好辦事，春水是體會到了有人關照的滋味了。

春水被分配在專賣監督管理科，也稱稽查大隊，主要查禁假煙、走私煙、非法煙，規範煙草市場秩序，打擊各類制假販假案件。這類似於公檢法，戴著大蓋帽，身穿統一制服，走出去，不怒自威。春水穿上這一套行頭后，走了幾步，感覺很好，一下子覺得自己高大了，有力量了。

一同分在稽查大隊的，是譚春，她比春水年輕，才二十二，據說是市裡什麼頭頭的親屬，每次來上班，都開著豪車，眼睛都往天上看，不太正眼瞧人。人家有驕傲的資本，年輕富有，有後台，長得也不賴，如果名花尚無主的話，後面追她的人肯定不少。春水知道與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只有敬而遠之了。如果有時實在躲不開的了，就沖她淡淡一笑。

稽查大隊一共十個人，隊長年近五旬，退伍軍人，五大三粗，聲如洪鐘，脾氣火爆，性格直爽。他見到春水一表人才的樣子，甚是喜歡，「聽說你做過搬運工，開過手機店，吃過苦受過累，工作能力一定不錯。我們的工作需要經常在外邊跑，甚至要蹲點守夜，風餐露宿，外頭人看起來蠻風光，其實是辛苦的。希望你有所準備。」他語重心長地對春水說。春水立馬錶了決心，說：「我是吃過苦的人，這一點請放心，一定不會辜負朱隊長的期望的。」朱隊長拍拍了春水的肩，說：「年輕人，好好乾，我們一隊十人，真正能做事的人很少啊。」說完，他嘆了口氣。看來他也有難言之隱，對這幫人不太滿意呀。

沒有任務時，工作很輕鬆，坐在辦公室里，吹著空調，喝著熱茶，聊著家常。春水想怪不得大家打破腦袋都想成為吃皇糧的人。上了好幾天班，每天去了以後，他就提著熱水瓶去打水，然後就拿著抹布抹桌子，把辦公室里的每張辦公桌都抹得鋥亮。待大家來了，就聽大家聊天，他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她們說的話他也插不進去，也不想接話。這裡的氣氛與人都是新鮮的，新鮮得有些不真實，他需要時間來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