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長得很帥。」愛君像個招聘的主考官，審視著春水，打量著他的上上下下。看起來她對這次會面很滿意，臉色越來越開了。

「你的生活比較艱苦。」聽起來還是像上級對下屬的關切，有些生硬，不過這已經比剛才好多了，春水綳著的臉也慢慢地松馳下來。她繼續說著：「市裡經常來嗎？有空我帶你逛逛。」

春水說話了：「很少來。」接著問她：「聽說你在稅務局工作，到過我們鎮上嗎？」

「去過，那裡風景很美。」她極力想表現出對農村很欣賞的神色，春水還是覺得她的話里藏著什麼東西。

她看上去比照片年輕，齊耳的短髮，顯得很精幹。春水著著她，腦里卻想到一個字：「水」，這是一個很水的女人，一捏就出水的那種。他不知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她紅潤的唇？白凈的皮膚？輕佻的眼神？

「你多大了？」她說話語速很快。

「二十四了。」春水沒有隱瞞。

「比我小三歲。怎麼還沒結婚呢？在農村，像你這種年紀，應當有孩子了。」

春水不想在她面前談什麼婚姻，沒有接話。

「你會什麼？聽夏蓮說你很用功，本科文憑都是通過自學考試得來的。很不錯。」她像領導跟下屬聊天。

「我們農村人，沒什麼長處，只是肯用功，做事肯出力。」春水說。

「這很好呀，單位里最缺少的就是做事肯出力的人。現在單位里養著的個個都是大爺，做起事來沒人肯出力，分起錢來個個嫌少。」她顯然對單位的現狀不太滿意。

這話勾起了春水的好感。對於眼前的這位高幹子弟，他終於能肯視她了。

她也放下了領導的高傲，以一個女人的目光看起春水來。確實，他長得結實幹凈，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感覺。也許是官場上男人看多了，覺得他們都一個德性。

「現在煙草專賣局有招一個臨時工，做的可是大事，就是煙草稽查工作。許多人想做卻做不了呢。崗位很重要，只要你好好乾，轉正提干都是可能的。」她說。

「我努力做好，只是怕沒有工作經驗。」春水實話實說。

「經驗是一步一步做出來的。沒有誰一工作就有經驗的。」她鼓勵他。

會面結束后，已經是傍晚了。從咖啡廳出來，她的車和司機已經在外頭等候多時。

「先到處轉轉，我帶客人看看夜色，然後去天池會所。」她對司機說。

外頭燈火闌珊，璀璨的燈光把城市打扮得十分妖艷，車子一路開過去，各種會所、美容店、泡腳店連綿不絕，充斥著街道的各個角落。路上的行人穿著時尚，精心地暴露著自己。春水與愛君並排坐在後座，保留著一定的距離，不知怎的，與這個女人，總覺得隔著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她很熱心，一路不停地對他介紹著高樓的名稱、街道的由來、商店的規模，有種炫耀的色彩，似乎在說，看，我們市裡，比你們鄉下里熱鬧多了吧。春水保持沉默，任她說著。

她在指指點點時，不經意地往春水這邊靠了靠，頭都相互挨著了，一股濃郁的香氣從她的衣領中散出，撲鼻而來。這種氣味不同於洗頭工秀珠，也不同於嫂子，它是立體多面的，細膩複雜，既有檸檬的清新，又有迷人的柑橘香和淡雅的百合芬芳，顯得柔嫩粉潤。春水在這種香味的感召下，心中對她的排斥少了幾分，禁不住對她多看了幾眼。

天池會所是個泡澡的地方。停車場滿是高級轎車。不過，愛君沒有讓司機把車停在這，而是讓他把車開回了單位，等會再過來接。

門口站著六個迎賓小姐，個個身材高挑，面容嬌好，笑容甜美。來一位顧客，她們就熱情地鞠躬，說著歡迎光臨，訓練有素。瞧這陣勢與規模，這裡的消費肯定貴得離譜。

春水在服務生的帶領下，沖了熱水，換上浴衣，然後被帶進一個十來平米的房間內。上面一張小床，一個大桶。床上鋪著潔白的床單，桶里放滿了水，上面還漂著朵朵說不上名的花。他進去后，掩了門，正納悶呢，就進來了兩個女孩子，看上去都二十齣頭，充滿了青春的氣息，長得如門口那些迎賓小姐一樣地漂亮。她們先對春水鞠了個躬，說由她們負責春水的葯浴。春水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摸不著頭緒，不知如何應對，只好由她們安排了。

她們見春水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互相對視了一眼，笑了，其中一個對他說：「你是第一次來吧？放鬆點，沒事的，來玩嘛，就得玩得盡興，玩得自在，別裝著端著。」春水被她們這樣一說，不好意思了，也笑了，說：「我是初次來，你們多多介紹下，這是什麼服務項目呀？」

「這是葯浴，桶里放了好多中草藥，桑葉、桑枝、桑寄生、松枝、桂枝、徐長卿等。這個藥方含六種常見中草藥，故名「六味甘露湯」。它們具有引葯入經的成分，作用非常平和。桑葉可開上焦之肺氣；桑枝本身可以舒筋活血；桑寄生強筋壯骨，補益肝腎；松節能強精補腎；桂枝溫通氣血；徐長卿行氣活血，可祛濕、止痛。現代人工作壓力大，應酬多，常常泡葯浴，具有非常好的養生效果。」這些話她們對客人說了無數次了，講起來如倒豆子。

一番介紹以後，服務開始了。她們一人拉著春水的一隻手，讓他進入到木桶中。春水聽話地照做了，裡面的水溫還適合，就是濃重的中藥味有些嗆鼻。

「我叫小玉，她叫小英。你叫啥呀？帥哥。」一個問春水。

「我姓李。」春水不敢說出真名。

小玉坐在春水的後面，雙手捏著毛巾，輕輕地揉搓著春水的背。小英也沒閑著，她站在桶外，給春水拍打著肩部與手臂。春水哪受過這待遇，同時有兩個美女侍候著，恍如夢中。他閉上雙眼，任由兩個美麗的女孩撫弄。她們經過專門的訓練，手法嫻熟，輕重恰到好處，熟悉男人身體結構，哪裡是易損部位，需要仔細按摩；哪裡是血淤氣脈不暢，需要用力推拿。

合適的水溫、溫柔的手法、美麗的人兒一同營造出春光旖旎的畫面。他像個皇帝一般地接受著女人的服務，一時沉浸在溫柔鄉里不願出來。這是平和安詳的感覺。

春水張開眼睛，與她們說話。

「你們不是當地人吧？」

「不是，我們是貴州人。來這裡不到半年。」

「你們怎麼做上這行的？」

「為了賺錢唄。現在錢難掙，做這行來錢容易些。」小玉是個爽快人，有什麼說什麼。

「你們這樣一天能掙多少呢？」

「看客人嘍。客人多收入就高。還有，客人大方的，會給小費。如果需要額外服務，收入就更高。」

她們央求春水來點額外服務，說來這裡的男人都會有額外服務的。

春水知道她們的意思，故作糊塗。他不想用其它服務來破壞這種難得的放鬆。這樣的場合，他是第一次來，心裡還有些忐忑與緊張，現在正放鬆下來。

他問：「如果是女客人，為她們服務的是女生嗎？」

「這個看客人需要，一般是男生給她們服務。有些女客人不習慣，就換女服務員。」

春水想著愛君這會正享受著兩個英俊男生的愛撫吧。

泡得差不多了，倆女孩攙著他的手，拉著他從木桶里出來。說真的，經過這麼一泡，五臟六腑都舒服了，渾身輕鬆。她們一上一下地給他擦著身上的水珠，一邊不住地誇他身材好，肌肉發達。

「服侍過那麼多客人，你是我們見到的身材最好的一位。」

春水猶豫了一番，給了她們五十元小費。

她們很失落，態度淡了許多，默默地收拾著。

春水來到大堂，沒有發現愛君，就坐在那等。過了一刻鐘，她容光煥發地出來了，老遠就叫著他的名字。

春水站了起來，與她一前一後地出了天池浴池。結賬的時候，春水爭著要付款，愛君說不用了，她是有年卡的，刷刷卡就搞定，她用不完呢。他只有一個勁的感謝，說真不好意思，還讓她破費，她說破什麼費呀，都是朋友給的卡。

她沒有讓車子過來，兩人沿著街道走著。

「澡泡得怎樣？」

春水沒有回答，他沒有想到，初次見面，她就把他帶到這樣的場合去。

「我問過了，兩個大美女，左揉右抱的，你竟然坐懷不亂，確實不簡單。」

「你問過？問誰了？」春水很詫異。

「問給你服務的兩個女生呀！」

春水有些吃驚，這是不是她故意安排的？她這樣安排的目的何在呢？

「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那種見了女人就上的人。」她說著。

原來如此。怪不得她把他帶到這裡來，想考考他。

「不管怎樣，你通過了今天的面試了。」她很高興。

春水覺得這個女人的不簡單了。

走了一段路，她提出去吃點東西。春水這時也餓了。吃了晚飯，又泡澡，折騰得肚子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