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人才剛從永安殿內出來，後腳淑妃娘娘那兒就得到了消息。

  鳳鳴宮中鴉雀無聲，宮中上上下下充斥著一股藥味兒。

  淑妃娘娘身邊的大宮女濃秋正端著藥碗出來，眼也不眨的將手中的湯藥往花盆中倒。

  這冒著白煙的湯藥才剛倒下去，身後一陣腳步聲：「濃秋姐姐，濃秋姐姐。」

  「作死啊。」濃秋嚇了一跳，手中的湯盅差點兒碎了。

  她轉過頭，瞧見來人這才算是鬆了口氣：「你做什麼？」

  來人是個瘦弱的小太監，皮包骨頭似的猴精猴精的，他瞧著濃秋這臉色就知道自己壞了事。

  乾笑兩聲趕忙道：「主子吩咐奴才去盯著永安殿，奴才剛剛看見沈婕妤有動靜了。」

  濃秋聽到這兒，半點兒也不敢耽擱。

  自打上回娘娘在沈婕妤那兒吃了個啞巴虧之後，娘娘就派人吩咐了，時時刻刻的盯著沈婕妤。

  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得立即過去稟報。

  「跟我來。」濃秋手中的藥碗往托盤中一放，交給身邊打簾的宮女立即就帶著小太監往裡屋走。

  帘子打開，屋內那股藥香味越發濃郁。

  裡屋之內，淑妃娘娘正坐在軟榻上閉目養神。白日裡那副消瘦悽慘的臉上，此時正是滿面紅光。

  淑妃仰著頭，身子斜靠在軟榻上。幾個宮女跪在地上給她捶著腿，她閉著眼睛滿是悠閒。

  濃秋碎步走了上前，湊在淑妃身邊小聲兒說了幾句。

  原本淑妃緊閉著的眼睛瞬間睜開，淑妃半撐著的腦袋從軟塌上抬起：「那個賤人！」

  淑妃開口的聲音可謂滿是恨意！

  沈芙不是賤人又是什麼？

  她在後宮中馳騰那麼多年，不知多少手下敗將，連著榮貴妃都不敢與她正面交鋒。

  只有沈芙，唯有沈芙，一個剛入宮的秀女，竟是敢爬到自己的頭上來！

  她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身份！

  狹長的眼尾滿是狠厲，淑妃冰冷的眼神往地上一掃：「你說，沈婕妤去了萬歲爺那兒？」

  「是。」小太監對上淑妃娘娘的眼神，嚇得只覺得心口都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他抬手擦著額頭處的冷汗，跪在地上拼命的咽著口水：「奴……奴才親眼看見的，沈婕妤打扮一番後就出去了。」

  「奴才親眼看著她去的玉清殿的。」

  小太監想到這兒神情還有幾分恍惚。

  當時隔的遠，他剛看見的時候甚至還未認出來是沈婕妤。

  那樣精緻的美，比起往日裡更加的奪目璀璨。

  但他沒讀過書，肚子裡沒有墨水。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形容。

  只是知道，他縮在草叢中親眼看著沈婕妤從自己面前走了過去，足足被驚艷的僵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直到人走之後好久，他這才算是一點點回過神。

  「下賤胚子，這是明目張胆的在跟本宮作對。」淑妃冷笑著從軟榻上直起身。

  這整個後宮誰不知道萬歲爺這段時日一到這個點都會到自己這兒來？

  滿後宮的都無人敢截胡，沈婕妤倒是好，直接就送到萬歲爺面前去了。

  「沈婕妤這麼做，倒不一定是在針對娘娘。」濃秋將今日聽到的笑話說給淑妃聽。

  淑妃這病雖是好的差不多了，但是為了不讓萬歲爺看出來，每日裡都要喝藥來維持體態柔弱。

  以此來博得萬歲爺的憐惜。

  今日發生這麼大事的時候，淑妃還在酣睡中並不知情。

  如今濃秋這麼一說，她這才冷笑：「小門小戶的玩意兒。」

  沈家在朝中的位份是不高，甚至沈芙的外祖父家也只是皇商。

  但是這話從任何一人的嘴裡說出來都不奇怪，唯獨淑妃……

  濃秋驚訝的抬起頭往淑妃那兒看了眼，要知道淑妃的家世可是還抵不過沈婕妤的一半的。

  淑妃當年不過是個八品小官家的庶女，若不是被萬歲爺看中，一步登天成了嬪妃，只怕是連大戶人家的妾都做不得……

  如今這小門小戶四個字來形容沈婕妤……

  濃秋面上不敢泄露，只是覺得娘娘最近有些不理智了。

  稍稍有什麼不順心的就去找萬歲爺。

  哪怕是現在萬歲爺對娘娘還有情分在，可時日一長，回回如此，萬歲爺只怕是要開始厭倦了。

  何況，她總覺得娘娘不該去。

  沈婕妤今晚去了玉清殿只怕是有心人都知道了，她今晚能不能留宿都不過是看萬歲爺給不給沈婕妤臉面。

  可淑妃娘娘一插進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淑妃娘娘成功將萬歲爺截走，外頭的只會說淑妃娘娘受寵，而不會說沈婕妤失寵，畢近這段時日淑妃復寵之後的恩寵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可若是淑妃娘娘這一去，萬歲爺卻還是選擇沈婕妤。

  這怕是不用等到明日，今晚上就要傳遍。萬歲爺又因為沈婕妤而拋了淑妃娘娘。

  今日沈家被訓斥之事，就半點兒都沾染不到這位沈婕妤身上。而沈婕妤還能踩著淑妃做墊腳石，一洗之前奪寵之恨。

  此計一石二鳥。

  濃秋想到這兒，只覺得心驚，這沈婕妤特意選這個點過去，也不知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

  可淑妃去了，無論如何都要吃虧。

  「如今沈家受到萬歲爺斥責，上上下下都在看沈容華的笑話。」濃秋盡力分析著：「這沈婕妤怕也是無奈之舉，只能依附萬歲爺，並非是在跟娘娘作對。」

  「她就是要存心跟本宮作對！」淑妃冷笑著，看著自己精緻的護甲，開口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早不去，晚上去，偏偏這個時辰點去。」

  誰不知道待會兒萬歲爺就要到她這兒？沈婕妤若是識趣兒點，又怎會光明正大的與她爭？

  濃秋見主子這麼講，沉默的退後不敢開口了。

  「本宮伺候萬歲爺多久？她才伺候萬歲爺多久？」

  萬歲爺最近對她極為憐愛，她倒是要看看到時候對上沈芙，萬歲爺會選誰。

  「本宮一去萬歲爺眼裡看還有沒有她？」淑妃想到當日，萬歲爺因為沈芙責罰自己，面上就是一陣恨意。

  「傳轎攆，本宮要親自去會會這位沈婕妤。」

  *********

  玉清殿中

  沉默半晌之後，萬歲爺才有了動作。

  帶著薄繭的指腹掐在沈芙的下顎處，指腹用力將沈芙的臉往上抬起：

  「怎麼是你？」

  屋內昏黃的燭火微微晃蕩，微顫著的火苗照在萬歲爺的眼眸下。那雙狹長的眼眸間，明明晃晃的閃過一絲驚艷。

  沈芙跪在書案底下，微仰起頭，這個角度她可謂是將萬歲爺的神色看的一清二楚。

  自然也沒錯過，萬歲爺眼中一閃而過的神色。

  「如何不能是嬪妾？」沈芙仰著頭，那張精心打扮過絕美精緻的臉上讓萬歲爺看的更加清楚。

  「萬歲爺還當以為是誰？」

  沈芙順著萬歲爺的掌心站起來，乖乖的跟在萬歲爺的身後：「剛剛嬪妾醒來吃了一款甜湯，覺得很是有滋味。」

  「想到萬歲爺，這才想著特意送到萬歲爺這兒讓萬歲爺您嘗嘗。」

  食盒打開，裡面的的確確是一碗甜湯。跟沈芙剛剛吃的一模一樣。

  簫煜剛一直在處理公務，的確還沒用晚膳。瞧著這甜湯的確是不錯，笑著坐了下來。

  「這是杏酥飲，用冰塊磨冰沙，上面澆了乳酪與杏仁碎。」沈芙親自舀了一碗送到萬歲爺面前，面帶著笑意：「萬歲爺您嘗嘗。」

  小小一碗甜湯，的確是是有滋味。簫煜本是不愛甜飲，也多嘗了兩口。

  「是不錯。」萬歲爺吃了一半就想放下來，只是瞧著沈芙在身側，一臉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手一頓，一碗甜湯吃的乾乾淨淨。

  「可用晚膳了？」簫煜給自己倒了杯茶，沖沖嘴裡的那股子甜膩。

  沈芙敏銳的察覺萬歲爺應當是不怎麼喜歡吃甜食的，只是平日裡她對萬歲爺也不怎麼上心，未曾察覺出來。

  「還未。」聽了這話沈芙趕忙搖頭。

  其實她剛用過一些，只是如今沈芙偏偏要裝作一副沒用過的樣子。

  輕眨著眼睛對著萬歲爺道：「嬪妾醒來就來萬歲爺這兒了，還未來得及用。」

  沈芙邊說著，邊輕眨著眼往著萬歲爺那兒看去。

  她如今嘴裡說出這樣的話，實則上是很吸引人的。

  畢竟她剛剛知曉自己的身世，沈芙之前一直以為自己是沈家唯一血脈，可如今卻是聽見比她大個幾歲的沈清如。

  那個明面上是養女，實則上卻是與她同父異母的姐妹。

  這事放在任何一人身上都是難以釋懷。何況是沈芙這個自幼被保護的，更是一直難以接受。

  「嬪妾還未用晚膳。」沈芙見萬歲爺遲疑，走上前去伸手抓住萬歲爺的掌心。

  「萬歲爺收留收留嬪妾，留嬪妾下來用膳可好？」

  沈芙這話說的可憐，說話的時候眼睛微眨著，眼裡滿是期盼。

  「你知道的。」帶著薄繭的指腹落在沈芙的唇瓣上，簫煜道：

  「我對你一直狠不下心！」

  萬歲爺這話似有所指，沈芙柔弱無骨的手順著衣袍伸過去，小心翼翼的握住萬歲爺的指尖：「萬歲爺對嬪妾最是憐惜了。」

  簫煜眉心一挑，這才覺察出沈芙的膽大。

  哪怕是一早就猜出沈芙會想通，但卻沒想到她會如此的迅速，並且乖乖的，精心打扮好送到自己面前來了。

  沈芙本就生的美，如今這麼精心一打扮，更加是美艷至極。

  簫煜光明正大的在沈芙臉上看了幾眼，帶著薄繭的指腹伸出去，輕輕地落在沈芙的唇瓣上。

  紅唇嬌艷，指腹輕輕往下壓，嬌艷的唇瓣立即往下陷。

  簫煜的眼神也逐漸的變得晦澀下來：「外面風大，朕讓林安送你回去？」

  「嬪妾剛剛做了個夢。」指腹落在唇瓣處，沈芙開口說話時，指腹起起伏伏在唇瓣處摩挲著。

  那處傳來一陣輕微的癢，沈芙卻是當做覺察不出。

  依舊是含著萬歲爺的指尖輕輕地說著：「不敢一個人睡了。」

  「哦？」沈芙這話實在是討的人喜愛，簫煜的眼神內都浮出了陣陣笑意：

  「然後呢？」

  「嬪妾想著見萬歲爺一面，這便過來了。」沈芙紅唇之上塗了口脂，順著指腹摩挲著，在唇角之處一點點磨礪出紅痕。

  殷紅的口脂磨的嘴角越發的嬌艷，像是剛剛盛開的牡丹花，帶著雨露含苞待放。

  簫煜的手就像是情不自禁似的，指腹磨礪著沈芙的唇瓣，流連忘返。

  「是麼？」他眼神漆黑的，眼眸中一片晦澀。

  開口的聲音就像是含著東西，沙啞至極：「那朕又有什麼法子？」

  萬歲爺一邊問，可指腹卻是在沈芙的唇瓣之處明目張胆的試探。

  順著那嬌艷欲滴的唇瓣，那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逗弄著沈芙的唇舌。

  沈芙看著萬歲爺這番漫不經心的樣子，垂下眼眸，對著萬歲爺的指腹輕咬一口。

  嗓音嬌的像是能滴出水來：「萬歲爺是天子，嬪妾睡不著，萬歲爺自然有嬪妾睡得著的法子。」

  指腹處傳來一陣疼，簫煜伸出去的手這才收了回去。

  他看著自己指腹上淺淺的齒痕，唇角勾起衝著沈芙輕笑了一聲。

  「小狐狸！」回回沖他不是伸爪子，就是露牙齒。

  萬歲爺揚起手，朝著沈芙輕搖了搖，一臉的似笑非笑。

  沈芙看著萬歲爺這幅樣子，就知道萬歲爺並非真的生了氣。

  她心中驟然放鬆了幾分，故意歪了歪腦袋。頭頂處的芍藥花金簪微微晃蕩，沈芙偏過頭，嘴角帶著勾人嫵媚的笑：

  「嬪妾當真兒是狐狸麼？」沈芙聲音輕輕哼著。

  精緻如玉的下巴微揚起，眼眸對上萬歲爺的眼睛，紅唇勾起，媚態橫生：

  「嬪妾若是狐狸的話，那萬歲爺是什麼？」

  「妖精！」簫煜知曉沈芙這是在故意勾搭自己，可對上沈芙勾人嫵媚的臉，腦海中那根理智的弦卻還是徹底崩斷。

  他伸手用力將沈芙從地上拽起。

  絲毫不費吹灰之力將沈芙甩在了書案上。

  沈芙驚呼出聲，身後的摺子掉了滿地。她緊張的回頭剛扭頭去看，頭頂萬歲爺那強壯的體魄就壓了上來。

  他伸出手，輕而易舉的捏住沈芙的下顎，狹長的眼睛半眯著，像是要看入沈芙的心口處。

  「看著朕！」沈芙太過於聰慧，性子又過於驕縱。

  稍稍不得意就甩性子，要讓人來哄。簫煜做了那麼多年帝王，向來都是一切都習慣掌控在掌心的。

  可除了沈芙，唯獨只有沈芙。

  她在這後宮與旁人不同，性子也與別人不甚相似。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捨不得放手。

  無法放手，又沒有法子將沈芙徹徹底底的掌握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簫煜的神色冰冷的，帝王的內心深處卻是頭一次生出惶恐不安。

  「日後只能看著朕？」

  沈芙半躺在書案上，仰起頭便是萬歲爺赤紅奪目的眼睛。

  她點著頭，一雙眼睛含嬌似水。

  白皙皓腕似的手臂伸出來，沈芙嬌嬌怯怯的勾住萬歲爺的頸脖：「嬪妾這人是萬歲爺的，眼睛自然也是萬歲爺的。」

  「至於這唇……」沈芙手臂用力將萬歲爺的人往自己身上一帶，紅唇湊在萬歲爺耳側，輕柔似水：

  「也是萬歲爺的……」

  簫煜看向沈芙眼中的神色像是一團化不開的濃墨，那張臉上看似平靜如水，但唯獨看不見的掌心之處一寸寸收緊。

  手背上拳頭緊握，青筋暴起。

  沈芙面帶著微笑，摟著萬歲爺的頸脖，紅唇從他的頸側一點點挪到那薄唇之上。

  唇瓣還未落下，門口響起敲門聲兒。林安急促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萬歲爺，淑妃娘娘來了。」淑妃尚在病中，倒是沒想到竟是親自來了。

  林安的聲音中前所未有的著急。

  簫煜聽見聲音，捏住沈芙下顎處的手鬆開，作勢就要起身。

  只是沈芙哪裡會讓他如願？

  萬歲爺剛有動作，沈芙摟住萬歲爺頸脖處的手就是一收。同時，腿伸出來勾住萬歲爺。

  寂靜無聲的室內下，那一陣清脆的鈴聲格外的悅耳。

  原本作勢起身的簫煜也聽見了，擰著眉轉過頭：「那是什麼？」

  沈芙躺在書案上，輕眨著眼眸裝作一臉無辜。可勾在萬歲爺腰肢處的腿卻是收緊著，動彈之下鈴聲琅琅作響。

  簫煜面上震驚，手指卻是順著沈芙小腿往下探去。

  裙擺之下，那一截腳腕細膩白皙。可入手之下，一串銀鈴卻在掌心下嗡嗡作響。

  沈芙躺在摺子中間，紅唇勾起：「嬪妾也沒辦法，但這鈴聲響了一晚……」

  「妖精！」萬歲爺最後一根弦徹底崩斷。

  他不管身後的敲門聲，薄唇落在沈芙紅唇上，用力又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