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頭一個站出來的是人群中絲毫都不顯眼的胡婉儀。

  她自幼愛舞，剛剛從那女子開始跳舞開始，她就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

  心中既是艷羨，又是妒忌。

  而那女子跳的又是如此好，她可謂是心生嚮往，恨不得在場之人是自己。

  胡婉儀又是看，又是偷偷學著。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跳的如此動人的女子是誰，卻萬萬沒想到……

  居然是沈芙。

  那舞衣之下的女子，竟然是沈芙？！

  胡婉儀面色灰白著，渾身僵硬的一點點坐下。

  而不止是她如此，自打那薄紗落下來之後，眾人連著呼吸聲似乎都隨之都停了下來。

  那女子的舞姿如此的曼妙，似是連著魂魄都似乎要將人給勾住，舉手投足之間可謂是勾魂攝魄。

  可直到薄紗落下之前，誰也沒想到這位居然是沈婕妤！

  那個頂替淑妃獻舞，誰也不看好的沈婕妤！

  場面一時間寂靜無聲，眾人的目光一直盯著前方的萬歲爺。

  連著一向沉著冷靜的榮貴妃都顯然也沒想到，眼神時不時的轉頭往身邊看著。

  自打這場舞開始起，萬歲爺的眼神就再也沒有從那位身上挪下來過。

  他之前本就寵愛沈婕妤，有了今日這一遭，萬歲爺只怕是更加對此愛不釋手。

  榮貴妃一瞬間掐緊掌心，場面上靜悄悄的，眾人的眼睛都看向萬歲爺，似是想看看萬歲爺會如何。

  而所有人的目光看過去，無人可知簫煜心中是如何的波濤洶湧。

  從沈芙進來的那第一眼開始，他就知道面前的人就是沈芙。

  那嫵媚的眼神，柔軟的姿態，甚至乎是看向他時含嬌帶怯的目光。

  無一不讓他心神蕩漾。

  他心口之中似是有隻小鹿，從沈芙看向他的那一瞬間，他的心中就忍不住的開始跳動。

  萬歲爺久久都沒動靜，不僅是嬪妃們僵愣住，就連跪在地上的沈芙心中也開始微微有些忐忑。

  萬歲爺這是什麼意思？

  沈芙忍不住的抬起頭，目光往最前方的萬歲爺那兒看了眼。薄紗從面上滑落下來後，露出一張精緻勾人的臉。

  而沈芙那雙眼睛，眼尾上挑，微微勾起。如煙水霧般朝著萬歲爺看去：「萬歲爺？」

  沈芙故意歪頭，眼神俏皮。

  可她今日偏偏如此精緻的打扮過，模樣神態都是如此的勾人嫵媚。

  再俏皮，都少不了那活色生香，令人魂不守舍的嫵媚感來。

  大殿之上，萬歲爺深吸一口氣。他目光沉沉的看向沈芙，從高位一步一步走了下來。

  「朕扶你起來。」

  簫煜彎下腰，伸出雙手攤開放在沈芙面前。

  沈芙跪在地上，看著眼前的萬歲爺，再低頭看向放在自己面前的手。

  「多謝萬歲爺……」沈芙將雙手放在萬歲爺的掌心之中，下一刻就被萬歲爺一把握住從地上帶起。

  那握住她的掌心炙熱又溫暖，手掌如同暖玉般牢牢的握住沈芙不放。

  沈芙被萬歲爺帶起之後，眾人這才逐漸的恍惚回神。

  「本宮說是誰舞的如此出彩，原來是沈婕妤。」

  榮貴妃先走出來，她面上依舊是如此溫婉，一雙眼裡帶著盈盈笑意。

  只是那雙眼睛在看見兩人緊握住的手之後，眼神中的神色才一閃而過。

  「多謝貴妃娘娘誇讚。」沈芙知道，今日這一切都是貴妃娘娘一手策劃。

  但面上卻還是要裝作不知。

  榮貴妃終究還是榮貴妃，哪怕是她知道今日這一切都是榮貴妃的所作所為，可只要是沒撕破臉之前，榮貴妃依舊是高高在上，不可得罪。

  沈芙面帶著笑意，令人瞧不出面上的想法。

  榮貴妃仔細琢磨了許久，見沈芙的確是面上無半分異色之後，這才算是徹底鬆了口氣。

  她沒想到讓沈芙跳舞，她竟會跳的如此的出色。這一番舞，比起當年的淑妃還要令人驚艷。

  今日這這一局，倒是她失策了。

  她微微一笑，這種感覺榮貴妃只覺得極為陌生。但卻詭異的不讓人厭惡。

  闔宮上下都在她的掌心之中，不過區區一個剛受寵的婕妤罷了，還不值當她放在眼中。

  榮貴妃面上依舊是平緩淡然、

  可等她眼眸底下，目光再看見萬歲爺緊握著的掌心之時，那雙平淡的眼眸之中才有了別的色彩。

  萬歲爺的掌心握住沈芙的手，十指緊扣牢牢地緊握在一起。

  這樣明目張胆的愛意，這番赤裸裸的宣誓著主權。

  兩人十指緊扣，緊握在一起站在大殿之中，男子身子高大，女子嫵媚嬌俏。

  室內昏黃的燈火打在兩人身上，將兩人的影子拉的老長，嬌俏的站在一處，宛若一對璧人。

  榮貴妃心中突而跳動了幾下，抬頭看著窗外的明月，深吸一口氣後這才道：「萬歲爺，時辰不早了。」

  晚宴本該是要結束了，而今日恰好是十五。按照規矩，萬歲爺今晚是要去她宮中的。

  往年期間，淑妃為了顯示恩寵，每回到了這個時日，都會想方設法的找法子將萬歲爺留在自己的宮殿裡。

  而今年難得的沒有淑妃，榮貴妃轉頭，只等著萬歲爺開口。

  「朕……」簫煜看著榮貴妃這番樣子，揣摩出淑妃想說的是什麼。

  若是平日裡，簫煜自然不會不給榮貴妃顏面。榮貴妃管理後宮多年，沒有辛勞也有苦勞。

  該去榮貴妃宮中的時日，簫煜自然不會推遲。何況，自打來這玉泉山以來，他還從未去過旁的嬪妃的宮殿中。

  可唯獨今日……

  萬歲爺的掌心卻一直用力的攥緊著沈芙。掌心收緊，連看向她的眼神都帶著無上的寵愛。

  從沈芙穿著舞衣走入這大殿之內開始，他心中就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將沈芙牢牢地擁入懷中。

  如今沈芙就在自己身邊，就在他的掌心之內。無論是因為什麼，他此時此刻都不想放開沈芙的手……

  若不是這麼多人，他此時此刻都想將沈芙擁入自己的懷裡，揉入骨血之中。

  「晚宴結束，朕今晚去沈婕妤那兒。」萬歲爺的掌心從始至終握住沈芙的手，眼神之中帶著無盡的寵溺與愛意。

  榮貴妃看著萬歲爺這副樣子，臉上的笑意僵硬住，臉頰只覺得滾燙。

  初一十五是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之前有淑妃在，萬歲爺從不去她的宮中。

  如今淑妃下去了，這位沈婕妤又頂上來了。

  「萬歲爺……」榮貴妃身邊的嬤嬤想要開口，只是話音還未落下，就被榮貴妃一把握住。

  既是萬歲爺決定好的，結局自然是任何人都改變不了。話已經落下，何必要自討苦吃？

  今日家宴，若是留在沈婕妤那兒，明日這後宮中會發生什麼，只怕是不用猜都知道。

  榮貴妃掐緊嬤嬤的手，朝著嬤嬤隱晦的看了一眼。

  那目光中一閃而過幾分殺意，嬤嬤瞧清裡面的神色，低垂真眼眸點頭退下。

  「萬歲爺……」榮貴妃面對著萬歲爺，顫抖著的眼帘閃過幾分落寞。再抬起的瞬間卻是又消失的乾淨：

  「既是如此，那嬪妾等人告退。」

  榮貴妃頭一個屈膝彎腰離開。

  在座的嬪妃們見狀，心中再不甘願，卻也依舊毫無辦法。

  一個個咬著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沈芙與萬歲爺站在一起，一副琴瑟和鳴的景象。

  「嬪妾等人恭送萬歲爺。」

  嬪妃們起身行禮，而簫煜握緊沈芙的手，親自牽著沈芙往外走去。

  夜晚清風瑟瑟，出了殿內才發現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細雨霏霏，廊檐滴雨，拳頭大的燈籠在風雨中搖晃著。

  簫煜握著沈芙的手，心中依舊還在不停的跳動著。

  他身為帝王卻從未有過這樣的時候，只等著用力在眉心之處用力揉了幾下，這才算是清明許多。

  清風吹來，拂動起沈芙的裙擺。

  萬歲爺那件玄色的長袍與沈芙奪目刺眼的裙擺交織在一處。

  簫煜轉過身，將身上的斗篷解下來披在沈芙的身上，溫聲細語：「冷不冷。」

  沈芙聽見聲音抬起頭，毫不意外的就撞入一雙滿是情慾的雙眼中。

  她看著萬歲爺往日裡冷淡的眼神中起伏的波瀾，就宛若平靜的湖面上波瀾壯闊的海面。

  沈芙哪怕是心中早有盤算，但看見萬歲爺這番卻還是有些意外。

  萬歲爺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是什麼？

  沈芙沒有看清，心中仍不確定。想要看的更仔細些，萬歲爺卻是將眼神挪開了。

  「不冷。」沈芙不敢再打量，衝著萬歲爺點了點頭，眼神里滿滿都是柔情。

  兩人的一舉一動被身後的嬪妃們看在眼中，一個個嫉妒的酸水都泛了。

  萬歲爺對她們何時這麼溫聲柔情過？連著聲音都唯恐大了些，生怕是驚擾住了沈婕妤。

  對她們呢？何時有過這麼好的脾氣？

  「照這樣下去，這位還不是要寵冠後宮？」萬歲爺的轎輦還未來，嬪妃們站在身後看的一清二楚。

  王美人擠在人群後面，等看見萬歲爺將披風披在沈芙的肩頭之處時，她恨不得衝上前去。

  賤人！

  王美人嘴裡吐出這兩個字。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勾搭萬歲爺，簡直是不要臉！？

  王美人又氣又妒，眼裡怒火翻滾。身側的胡婉儀瞧的一清二楚，也忍不住的跟著嘆氣：

  「咱們再氣又如何？」胡婉儀簡直是腸子都要悔青了，從看見薄紗之下的人是沈芙開始，她就有些精疲力盡。

  今日這大出風頭的機會，還是她親自送到沈芙的手上的。

  若是沒有她一手策劃，沈芙又怎麼會有今日這番榮光？

  胡婉儀手指哆嗦著，這種搬了石頭砸在自己腳上的感覺，實在是令人難受。

  「倒是感謝胡婉儀了。」前方萬歲爺在，王美人開口時幾乎只用鼻音。

  生怕萬歲爺聽見了，但聲音再小，也掩蓋不住裡面滿滿的嫉妒：

  「沈婕妤這一舞，若不是胡婉儀助力，她又怎麼會比當年的淑妃還要令人奪目？」

  「什麼淑妃……」胡婉儀垂下眼眸，冷笑：「當年淑妃再受寵，也沒那番得意過。」

  淑妃再受寵，也不過是帝王看見極美之物，對於美好之物心中生出的喜愛之情。

  而不像是對著沈芙。

  剛剛在那大殿之上，萬歲爺眼眸中的寵溺幾乎所有人都看見了。

  萬歲爺之前對任何一位嬪妃，有欣賞，喜愛，掠奪。卻偏偏沒有在看向沈芙眼神時那股至極的寵溺。

  寵愛，寵愛，自古以來有寵才有愛。

  後宮之中有無數的嬪妃都不怕，最怕的是萬歲爺真的動心。

  到那時候，只怕是她們這些嬪妃，都將是擺設了。

  嬪妃們人心惶惶，今晚上的玉泉山，只怕是沒人睡得安穩。

  大雨紛紛，這時林安帶著轎輦前來。

  「萬歲爺。」林安撐著油紙傘，一身太監服被大雨打的濕透。

  「轎攆已到，萬歲爺請隨奴才……」林安撐著油紙傘，才剛落在萬歲爺的頭頂。

  卻被簫煜一把接過。

  「朕帶你過去。」雨下的太大，廊檐下幾乎被大雨淋的濕透。

  萬歲爺撐著油紙傘落在沈芙的頭頂，他怕風雨將沈芙的裙擺給濺濕了，握住沈芙的手走的小心翼翼。

  沈芙攙和著萬歲爺的手，隨著萬歲爺走下廊檐。只是剛要上轎輦，身後卻是一陣悽慘的聲響。

  「萬歲爺！」

  風雨之下，一陣細碎的聲響朝這兒跑了過來。沈芙聽見熟悉的聲響往身後看去，卻是瞧見人群中最前方的人是淑妃。

  月色之下，淑妃冒著大雨朝著萬歲爺跑來。

  一襲純白的舞衣淋的濕透，烏黑的長髮散落在腦後，唯獨露出的一張臉依舊是絕色傾城。

  淑妃一口氣朝著萬歲爺跑了過來，雨水打濕了整張臉，她整個身子搖搖欲墜。

  「淑妃，萬歲爺讓你禁足，你何時出來的？」榮貴妃面色淡淡的上前。

  「你如何來了？」簫煜看見淑妃時，眼中震驚。只是片刻之後，卻是又伸手將沈芙護在了身後。

  萬歲爺這下意識的舉動猶如一把刀子，插在淑妃的心口之處。

  她看著萬歲爺，又看著被萬歲爺護在身後的沈芙。

  朝著前走的腳步停了下來，淑妃站在大雨之中，淋濕的身子忍不住的打著寒顫，張揚奪目的臉上極為柔弱。

  她眼神微顫著，鳳眼之中似是帶著無盡的委屈：「萬歲爺……」

  淑妃身子顫抖。聲音沙啞，平日裡這番極為高傲的人，可此時卻是眼中含淚。

  直到走到萬歲爺面前，才雙膝發軟，眼眸一閉，直直的朝著萬歲爺懷中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