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弒君？

  沈芙嚇得臉色都變了，眼神看向萬歲爺的掌心，再看向他手裡的碗。

  神色有些渾渾噩噩，毫不猶豫立即跪下：「嬪妾不敢。」

  她如何會弒君？莫非她是瘋了不成才會選擇弒君。

  沈芙整個人都懵了，跪在地上看向萬歲爺，再看向他手中的湯碗：「嬪妾不敢，還請萬歲爺明察。」

  沈芙跪在地上斬釘截鐵，而林安也嚇得夠嗆。

  剛剛他也拿銀針親自驗過了，並非發覺什麼問題啊。

  林安雙腿一軟跟著低頭，跪在地上腦袋磕的啪啪作響。

  空氣之中一下子都似是變得凝重起來。

  簫煜嘴裡的滋味還未下去，舉起茶盞又忍不住的壓了口，這才重新看向沈芙：「你還在狡辯。」

  萬歲爺的語氣那般凌厲，沈芙看著那冰冷的眼神，甚至都有些懷疑自己。

  「嬪妾……沒有。」

  沈芙眼神滿是迷茫，簫煜低頭看了她一眼，隨後才執起手中的湯碗遞過去。

  「你自己來嘗。」

  沈芙看向萬歲爺掌心中的碗。

  弒君可是大罪，倘若是真的罪名成立不死也得褪層皮。

  而她絕對不相信自己做的東西會出問題。

  這湯圓都是她親自做的，半點兒都沒假借她人之手。沈芙比誰都清楚明白，這碗湯圓中絕對不可能有問題！

  「是不是嬪妾吃了就能證明嬪妾的清白？」

  萬歲爺修長的手指點了點：「你能吃了再說。」

  沈芙半點兒都沒猶豫，挪動步子上前去接過萬歲爺掌心中的碗。

  「嬪妾未曾下毒，更加不敢下毒。」沈芙舉起手中的碗，斬釘截鐵的開口：「還望萬歲爺給嬪妾一個清白。」

  她說完，舀上一勺湯圓，毫不猶豫的低頭吃下一顆。

  沈芙吃的時候信誓旦旦，半點兒都沒有猶豫。只是湯圓剛送入嘴中，一口咬下去時整個人都僵了。

  初開始還未有反應，等到湯圓在口中爆開，沈芙才嘗到裡面的滋味。

  咸！爆在口腔中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咸。

  沈芙從未吃過這麼鹹的東西，鹹的甚至能感覺到有些發苦了。

  可這湯圓不僅是咸，咬開之后里面更加是又苦又澀。

  甜鹹的口感就像是放久了時間的酒釀，剛入口就讓人恨不得吐出來。

  沈芙從未想過居然會是這種滋味，捂著唇瓣難受的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林安眼疾手快，趕忙捧著空碗上前。沈芙側過身子，遮住嘴巴毫不猶豫的將嘴裡要命的東西給吐了出去。

  「萬……萬歲爺。」沈芙舉著手裡的湯碗，一臉不可思議的往萬歲爺那兒看。

  剛剛萬歲爺就是吃的這個？

  這麼難吃的東西，萬歲爺是怎麼能入口的？

  沈芙的眼睛時不時的往萬歲爺那兒看，目光里甚至還帶著同情。

  簫煜舉著茶盞低著頭不知喝了多少回，瞧見沈芙那目光，忍不住的道：

  「你還說不是弒君？」

  「是……是難吃了些。」嘴裡的滋味難以言喻，沈芙實在是狡辯不得。她滿臉渴望的看向萬歲爺的掌心，巴巴的道。

  「但，但這也不至於弒君吧。」沈芙聲音越說越小，聲音里掩蓋不住的心虛。

  雖……雖然沈芙也承認，這不單單只是難吃，而是難吃的要命。

  「與弒君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萬歲爺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可看著沈芙這幅樣子，嘴裡有些話到底還是沒繼續開口。

  「湯水也送到了，你要朕吃的朕也吃了。」簫煜舉起茶盞輕抿了口，淡淡的道。

  「說吧，你今日來找朕到底所為何事。」

  沈芙剛剛還信誓旦旦的要開口呢，可經歷這麼一遭又有些猶豫下來。

  本是打算送上親手所做的糕點，讓萬歲爺看見，並且為之感動。

  如今這麼一打岔，她說與不說倒是成了煩惱。

  說了，萬歲爺不定會答應。

  可要是不說……

  沈芙抬起頭看著萬歲爺落下時冰冷的眉心，心口都忍不住的輕顫。

  她吃到一半吐出來了都覺得嘴裡的滋味至今都難以形容。

  萬歲爺可是吃了下去，這該有多難受啊。

  沈芙一臉支支吾吾的，簫煜都看在眼裡。他低頭輕輕抿著茶水，一臉平淡道：

  「就這麼一次機會，你若是不說日後就別再開口。」

  「嬪妾……嬪妾想要求萬歲爺一個恩典！」沈芙這下不敢猶豫，連忙坦白。

  這簡直就是噩夢。

  整整一個夏日都沒冰塊可用，這樣可怕的事情沈芙想都不敢細想。

  「哦？」簫煜輕笑著看著她，好像是對沈芙會開口這件事半點兒都不詫異。

  「到底所求何事？」

  話既然已經開了頭，接下來就更加好開口了。

  沈芙仰起頭，先是乖乖兒的衝著萬歲爺笑了笑，隨後這才小心翼翼的道：「嬪妾知曉，萬歲爺雄韜武略，既是萬歲爺決定的事自然是事事都有原因。」

  伸手不打笑臉人，沈芙先是誇讚了萬歲爺一番。

  「哪怕是沒有，有些事情是為了嬪妾好。」

  簫煜低頭看著沈芙這幅樣子，只覺得好笑。到底是年歲小，渾身那股機靈勁兒都用到自己頭上來了。

  他自然是知曉沈芙為何而來的。

  沈芙的月事昨日就結束了，今日晌午合歡殿就派人去了御膳房要冰飲子。

  畢竟前腳合歡殿的人才剛走，後腳御膳房的奴才就來稟報。

  簫煜心中知曉的一清二楚。

  他本還在猜測，沈芙的性子能按捺住幾日。但沒想到竟是一日都忍不住，直接就到乾清宮來。

  從進門開始到現在，簫煜就猜到她必然是因為冰飲子的事情而來。

  只是沒想到，沈芙小花招如此多。憋到現在扯七扯八，愣是一句正經話都沒說。

  他被念叨的頭疼，無奈的伸手揉了揉眉心，打斷沈芙的長篇大論：「說正事！」

  沈芙一肚子誇讚的話才說到一半呢，被打斷後無奈閉了嘴。

  萬歲爺也太難伺候。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跪在地上輕輕地往前挪動幾步，直到挪到萬歲爺腳邊，這才伸出手拽住萬歲爺的衣擺，來回搖晃著：

  「這大夏天的，旁的嬪妃宮中都有冰塊用，倒是嬪妾的宮中什麼都沒有，只能在烈日炎炎之下打扇扇風來解暑。」

  「小可憐。」簫煜極為喜愛沈芙撒嬌，手指在膝蓋處輕輕地敲了敲：「但是你記不記得，前幾日太醫說過什麼？」

  萬歲爺微眯著眼，想到那日沈芙來月事的場景：「太醫說了你體寒，平日裡少用冰塊就得少用冰塊。」

  「是少用，不是不用。」

  沈芙乖巧的像只貓兒一樣，乖巧的附在萬歲爺的膝頭。嘴裡說著抱怨的話，聲音卻是甜的膩人：「太醫只是說嬪妾體寒，來月事期間要多多注意。」

  「但如今嬪妾月事已走，每日裡若還暑熱不堪，對嬪妾的身子怕是更沒甚好處。」

  沈芙旁的本事沒有，但撒嬌賣乖可自幼就是好手。

  她巴巴的看向萬歲爺，大著膽子伸手拉起萬歲爺的掌心，放在自己的下巴上來回蹭了蹭：

  「萬歲爺，您說是不是。」

  沈芙整個人乖巧的像只貓一樣，水靈靈的大眼睛更是眼也不眨的盯著萬歲爺看。

  一般人被這麼盯著，怕是早就心軟了。

  唯獨萬歲爺鐵石心腸。

  「哦？」簫煜舒坦的往背後靠著，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沈芙的臉上。

  骨節分明的手指虛晃著拖著沈芙的下巴，整個人一股信手拈來的架勢。

  「就這麼想要冰塊？」

  她自然是想啊。

  不然她跪在這兒又是說好話，又是甜言蜜語是為了什麼？

  沈芙乖的要命，將自己的臉巴巴的往萬歲爺的掌心中送：「嬪妾想有什麼用，最關鍵的是得看萬歲爺給不給。」

  「伶牙俐齒。」簫煜低著頭，看著沈芙的臉，漸漸地卻是覺得出了神。

  沈芙這張臉生的如此驚艷，漂亮的令人難以挪開。

  靠近之後，更是令人驚艷至極。稍稍不注意，就令人難以恍惚。

  可這人也同樣狡黠，眼眸一眨自帶三分靈動，狡黠的就像只狐狸。

  簫煜出神的看著她的頭頂，甚至忍不住去想，這處怎麼沒長出兩隻耳朵。

  「萬歲爺？」萬歲爺半晌沒說話，沈芙忍不住心中擔憂出口將人給喊回神。

  「是不是嬪妾要的太多了？」沈芙以退為進：「若是萬歲爺為難，那嬪妾就不敢要了。」

  簫煜回過神來低笑一聲，指尖落在沈芙的唇瓣上，忍不住的道：「你倒是乖覺。」

  萬歲爺的這隻手常年是拿筆桿子的，之前又在軍營中待過一段時日。

  指尖粗糲，指腹上甚至帶著一層薄薄的繭。摩挲在唇瓣上時倒是不疼，唯獨卻是有些酥酥麻麻的，帶著幾分癢。

  沈芙垂下眼眸，察覺到萬歲爺修長的指尖落在自己的臉頰處。

  帶著薄繭的指腹落在唇瓣上輕輕地打著轉悠。

  她緊擰著眉心只覺得難受的緊，卻又沒有膽子敢將萬歲爺推開。

  只能任由萬歲爺的手指在殷紅的唇瓣上細細的摩挲著。

  唇瓣嬌嫩，萬歲爺的指腹又略微有些粗糲。細細摩挲著唇瓣上，雖是不疼但細細發著癢。

  沈芙臉頰漸漸地泛起紅，耳尖逐漸的飄起紅暈。

  那根骨節分明的手指順著殷紅的唇瓣將要探進去，沈芙乖巧的張開唇瓣。

  萬歲爺整個人一愣，隨後面部改色的抽出手指。

  「萬歲？」沈芙仰起頭，一臉迷離。

  簫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掩飾般的捧起茶盞喝了口，這才道：

  「起來吧。」

  他伸出手，稍稍一用力就將沈芙從地上帶了起來。

  目光撞到沈芙的微腫的唇瓣上，這才掩飾性的咳嗽了聲。

  「你所求之事，朕不能答應。」他特意問過徐慎，說沈芙到底還是年歲太小，每每月事這才腹痛難忍。

  雖等年歲大些，自會有所緩解。

  但長時以往，必然會有損身體。更嚴重者甚至會導致女子不能有孕。

  簫煜直接道：「朕今年都不打算讓人給合歡殿供冰了。」

  「萬歲爺？」沈芙驚訝的抬起頭，眼神中的震驚都來不及掩飾。

  萬歲爺也太鐵石心腸了吧，她都如此哀求了，萬歲爺竟還是不肯答應！

  簫煜輕輕瞥了她一眼，似是能清楚的聽見她腦中想的什麼。

  指腹摩挲著手指上的玉扳指，萬歲爺淡淡道：「書案的右側放著本摺子，你去替朕拿來。」

  萬歲爺這是什麼意思？

  沈芙渾渾噩噩，卻不敢不從，乖巧的站起身去往書案處將摺子拿了過來。

  「萬歲爺。」沈芙雙手舉起送到萬歲爺身側，頭也不抬一張臉垂的低低的。

  簫煜故意問她：「可自己打開看了？」

  「嬪妾不敢。」沈芙聲音悶聲悶氣的，因心中還惦記著萬歲爺說不給她供冰一事，聲音都變得低沉許多。

  簫煜看在眼裡，只覺得好笑。

  指腹輕輕敲著杯壁：「自己打開看看。」

  自己打開看看？沈芙滿臉狐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這可是摺子！

  可看著萬歲爺的表情，又不像是隨口胡言。沈芙滿是猶豫，到底還是聽話的打開。

  直到看清摺子里寫的東西後，眼神一下子亮了。

  摺子里寫的不是別的，而是出宮去玉泉山的行程。

  玉泉山依山傍水而建，四周樹蔭從生。島嶼雖小，但四周花鳥樹叢之多，山中自然清涼無比。

  每年到了八九月份，京都正炎熱的之時，萬歲爺都會攜帶後宮嬪妃去玉泉山小住兩月，是為避暑。

  但因地方小，每年跟著去的人少之又少。

  沈芙依稀記得，之前上輩子沈清如也跟著去過一回。

  但當她沒法跟著去，沈清如只得將她留在了京都。

  但後來，沈清如回來之後在她面前可是若有似無的炫耀了許久。

  玉泉山三個字，沈芙也只是聽說。但是沒想到，今年的行程竟是提前了。

  沈芙剛剛還鬱悶的情緒瞬時間就變得煙消雲散。

  她可是聽說了，玉泉山不僅清涼清涼，更是好玩之極，島上奇珍異獸都有，白日裡漁船垂釣，又或者山中狩獵。

  不僅不熱，晚上都得蓋被褥子！

  她要是跟著去了玉泉山，哪裡用的著冰塊啊。

  沈芙笑意綿綿，依偎著走到萬歲爺身側：「萬歲爺對嬪妾可當真兒好。」

  簫煜一手舉著茶盞，一手輕輕地用力將沈芙給推開。

  毫不留情道：「你看仔細點，這名單上可有你。」

  沈芙臉上的笑意都要僵硬住，她低下頭重新看向摺子。

  摺子上是寫的去玉泉山的流程，甚至是日期。翻開最後一頁，上面果然寫了名單。

  榮貴妃、淑妃、甚至是祥貴嬪……沈芙的目光從那些高位嬪妃上一一往下看去。

  直到看到了底都沒找到自己。

  「萬歲爺。」沈芙哭喪著臉，眼巴巴的看著他。

  萬歲爺這分明是故意的，若是當真兒不準備帶她，又怎麼會好端端的讓她去看摺子？

  玉泉山一年才一回，這樣好的機會沈芙哪有肯錯過的道理？

  她舉著手中的摺子，絞盡腦汁的想要磨的萬歲爺心軟：「萬歲爺，您就帶嬪妾去吧。」

  「這麼想去？」簫煜伸出手寵溺的拍了拍沈芙的腦袋，垂眸看她。

  沈芙乖乖的點著頭：「嬪妾想去。」她咬著唇在走上前，抱著萬歲爺的脖子嬌滴滴的道：

  「只要萬歲爺讓嬪妾去，嬪妾什麼都答應萬歲爺。」

  「什麼都答應？」簫煜嘴裡輕嘖著，呢喃了一聲。

  沈芙點著著頭。

  就見萬歲爺薄唇勾起，身後昏黃的燭火在他身後輕晃著，晦暗的眼神猶如一頭餓狼，毫不掩飾的落在她身上。

  沈芙不知為何，有些心慌。

  卻見萬歲爺伸出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手邊的檀木矮桌上輕扣兩聲。

  萬歲爺低沉笑著，一臉道貌岸然的開口：「跪上來，朕就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