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母女

  「艾琳·費歇爾，出生於驕陽曆1786年，她的愛包容著費歇爾家族以及世間的眾人，她的虔誠和堅定令所有人感慨，她的言語將會帶領我們繼續走下去……」

  費歇爾莊園宅邸的書房裡，拜恩深深地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修長的手指平靜地捏著筆，在費歇爾家族的家族歷史上記錄下新的一筆。

  父親，艾琳，往後還會有自己，以及更多的費歇爾家族成員會登上它。

  拜恩曾經也懼怕過死亡，後來知曉靈魂會回歸失落之主，就不再害怕和畏懼了，同時也逐漸意識到一件相當重要的事情。

  人有兩次死亡，第一次死亡是肉體的逝去，生命氣息的消失，而第二次的真正死亡是指名字被人們遺忘的時候。

  自己將他們的名字和存在都以文字的形式記錄了下來，而費歇爾家族的後人們也會記錄下自己的存在，於是一代又一代人，世代交替，前赴後繼。

  「等我死了後，也還會有後來者，或許這就是家族存續的意義吧。」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敲門想要進來。

  「進。」

  拜恩剛剛說完，就看到自己的女兒莉莉安走了進來。

  實際上，他現在能感覺到莉莉安身上的巨大變化，和艾琳離開幾年後，她實在是改變得太多了。

  曾經想著討好別人的少女，居然搖身一變，成為一個十分激進的家族祭司，已經變成整個家族思想最為激進的人。

  「父親，早安。」

  莉莉安露出溫和的微笑，見證艾琳姑姑的殉教後的幾年裡，她的身心已經徹底地長大了，可是在父親拜恩的面前，她卻依然有著身為女兒的一面。

  那也是令拜恩感到放心的一面。

  「怎麼了，莉莉安？」

  莉莉安沉默半晌，最後還是說道：「我是打算去看一看母親。」

  聽到瑪格麗特的名字後，拜恩也沉默了。

  因為自從霍夫曼男爵出事後，他就再也無法面對瑪格麗特，那種複雜的心情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事情。

  他對不起瑪格麗特，可霍夫曼也對不起費歇爾家族，雙方間因為孩子的原因又永遠不可能斷開聯繫。

  但是幸運的是，他和瑪格麗特的情況，完全不會影響孩子們對於母親的感情，實際上達倫和瑪格麗特懂事後就經常會去看瑪格麗特，而且瑪格麗特也來過納西爾鎮看過達倫的孩子菲利克斯。

  「去吧，對她更好一點，她一定很想你，莉莉安。」

  他輕輕點頭微笑，莉莉安隨後也笑了出來，最近一年裡她實在是太忙碌了，一直都沒有機會去看看母親。

  她很想念母親。

  拜恩順口提了一句，充滿期待地說道：

  「再過幾年，等到納西爾鎮到費因市的鐵路徹底修成，你甚至可以早上去費因市看母親，吃頓中午飯，晚上再回到鎮上。」

  莉莉安愣了一下，難以置信地問道：「蒸汽機車，速度那麼的快麼？」

  「嗯，確實如此。」拜恩點了一下頭，沒有反駁。

  莉莉安反而皺起眉頭，內心擔憂地說道：

  「重鑄教會的勢力已經來到斯亞特，父親，您也和他們接觸過吧，蒸汽機，蒸汽輪船，還有鐵路和蒸汽機車，全都是重鑄教會放出的技術，無論他們究竟在布局什麼，都是在確實地一點點改變整個世界。」

  「別的教會們因為諸神的緣故在放任重鑄教會的擴張……」

  拜恩思索了一下，說道：

  「是的，重鑄教會的人有點怪，他們甚至不僅僅是想改造世界，而且那些重鑄教會的祭司們還會改造自己的軀體，自詡為『重鑄者』……」

  拜恩說完陷入深深地沉思，回想起他見過的一個重鑄教會的祭司，他身材高大，還將一條手臂換成用蒸汽和鋼鐵驅動的武器。

  那已經漸漸地脫離人的範疇了，而那位自詡為重鑄者的祭司還是發自內心地覺得，他對自身的改造程度依舊太低了。

  這還低，那最後呢？這群人是想變成怪物麼？拜恩當時就覺得很難以置信。

  雖然重鑄教會一直沒有強迫過誰改造軀體，但他們的信徒都會被反覆灌輸血肉不如機械鋼鐵的理論，於是很多人會自發地加入改造。

  「我覺得他們不僅僅是想改造世界，甚至還想改造全人類，不，不是改造，而是重鑄吧……」

  拜恩的內心深處有點不寒而慄。

  ——

  坐了許久的馬車後，莉莉安終於再次來到費因市。

  這座城市已經大變模樣，瘋狂增長的人口導致居民區愈發擁擠混亂，治安每況愈下，犯罪層出不窮，大量工廠影響下的生存環境也骯髒的令人作嘔。

  幾年前獅子家族還能分出精力管理這座城市，可如今戰爭打響，獅子家族必須在前線廝殺，後方的情況就沒辦法付諸全力應對，而費因市的人口還在不斷增長，工廠帶來的污染影響越來越大。

  她和艾琳姑姑遊歷的數年裡，見過很多事情，也見過很多人，還去過不同的城市和城鎮，自從蒸汽機出現後，它們大多出現人口激增帶來的一系列問題，所以對於費因市的情況倒是不怎麼意外。

  「或許，從這些困苦的人群中，我們能夠找到屬於一些吾主需要的信徒。」

  她眯著眼睛凝視馬車外的費因市，地面骯髒泥濘，混混們大笑著招搖過市，沒成年的雛妓被男人粗暴地按在牆邊，成群的孩子們露出竊賊才有的眼神，甚至還有人舉起中指，惡意地朝馬車吐口水。

  「咕咕咕！」

  小小的靈性之龍以液體的特殊形態，藏匿在莉莉安的袖子裡，充滿好奇地化出一個腦袋伸出來看向馬車外面。

  「咕咕咕咕咕！」

  它很激動，因為很少能看到這麼多人！

  費歇爾家族的馬車一直前行到費因市的富人區。

  莉莉安發現周圍環境瞬間改變，剛才的混亂和骯髒，瘋狂和擁擠都消失不見，就仿佛來到一個嶄新的世界。

  「窮人和富人間的矛盾就會和生活環境的差距一樣大。」

  馬車停在霍夫曼家族的翠綠莊園旁邊，鮮花和綠草的香味沁人心脾。

  當初在靈界見到霍夫曼男爵出事的人不在少數，只不過百斯特子爵下了封口令，所以無人敢把真相說出來。

  而在霍夫曼男爵出事後，整個霍夫曼家族就由另一位家族成員接任，很快因為雄鷹家族的覆滅而全面投降獅子家族。

  當然因為拜恩的原因，所以百斯特子爵事後也沒有為難他們。

  「莉莉安？」

  已經年近四十歲的瑪格麗特戴著眼鏡，坐在小花園裡的吊椅上，微笑著看向自己走過來的女兒。

  恍惚間，她微微一愣，感覺到自己的女兒和艾琳很相似。

  有些像是錯覺，也有些像是真實，瑪格麗特不是很喜歡搶走兒女教育權利的艾琳，可是她對自己的莉莉安卻充滿愛意。

  「媽媽，是我，我回來了。」

  莉莉安微笑著，坐在瑪格麗特身旁。

  她突然間感覺到有意思莫名的撕裂感，前些天的自己還在決定某些人的生死，現如今卻像是一個乖女兒般坐在母親的身旁。

  「莉莉安，你好漂亮，可不要被某些男人騙了哦，像是你這種單純，沒經歷過事情的女孩最容易被人騙了。」

  瑪格麗特慈愛地看著女兒，滿臉微笑。

  單純。

  莉莉安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確實是被人騙的女孩年紀，可是卻已經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早已不同了。

  然而在母親眼裡的自己是一個普通的貴族少女，喜歡和小動物玩耍，內心純真，她絕不會猜到真實的自己是什麼樣子。

  那種撕裂感更加強烈了，莉莉安很多話在喉中說不出來，根本無法也不可能讓母親理解自己。

  於是她輕輕點頭，微笑著回答道：「嗯嗯，媽媽，別說了！我都知道啦，放心吧，我是不會被男人騙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