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自責

  克里斯，凡妮莎等人對視後，都轉身離開，唯獨留下艾琳，拜恩，還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達倫。

  艾琳凝視拜恩充滿不安的眼睛許久，終於還魂啊說道：

  「達倫試圖透露失落之主的存在，結果遭到吾主的凝視，於是他因為承受不住那種偉大至高的目光而陷入昏迷。」

  「你在說什麼？」

  知道達倫的真實昏迷原因後，拜恩怔住半晌，有點沒有反應過來。

  他還記得當年那個老僕人的狀態，知道就算是一個內心堅強的成年人，被不滿的偉大失落之主凝視一個瞬間，都會因為巨大的恐懼而難以起身，甚至是今後的日日夜夜裡都難以忘記它。

  而對於一個尋常孩子來說，那種精神負擔根本是難以想像的事情！

  「艾琳……」

  拜恩深深呼吸，看到昏迷著的兒子不斷在睡夢中發抖，臉色蒼白，強忍住內心升騰起來的情緒，問道：

  「艾琳，你好像早就知道會這樣？」

  「嗯。」艾琳絲毫沒有隱瞞，很平靜地點了點頭。

  「我告訴了他很多，而達倫確實差一點沒有守住秘密。」

  拜恩明顯地感覺到古怪，眼前的艾琳已和記憶里的她愈發的有區別，曾經的她知道這種事情會發生在家人身上，就不會放任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

  「為什麼你不一點點透露關於家族的秘密呢，從最小的秘密開始，或者，就像是對待孤兒們那樣對達倫測試……」

  拜恩還沒有說完話，就已經被艾琳毫不猶豫地打斷了。

  「不用測試，他肯定不合格！」

  拜恩怔住，艾琳搖搖頭，繼續說下去。

  「而且我們測試拂曉孤兒院裡那些孤兒的目的是什麼，就是為了篩選不可靠的人，防止不可靠的人進入家族核心。」

  「但是伱不要忘記一件事情，達倫不需要測試！」

  艾琳話語中的意思，拜恩很清楚是什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平靜地說道：「因為就算他不合格，早晚也必須進入家族的核心，那是存在於費歇爾家族血脈里蘊含的命運，身為費歇爾的一員就根本無法逃避，不僅僅是他，莉莉安其實也是如此。」

  「達倫的性格很普通，他就是一個頭腦簡單的貴族小孩，這樣的他作為普通的貴族成長不是不可以，但是未來根本無法承擔重任。」

  「我覺得一個重大的教訓，很有可能讓他前所未有的成長，身心的真實體驗總是比一次次地口頭警告要更好。」

  拜恩沉默地凝視艾琳，內心深處知道她的話語很有道理。

  達倫和他們兩個完全不同，從小就沒有體驗過哪怕一點艱難困苦，性格貪玩好吃又從來都學不會尊重他人。

  他確實需要一些磨礪。

  拜恩嘆了口氣，俯身伸手緩緩撫摸兒子的臉，眼裡浮現出歉意和愧疚。

  「我身為費歇爾的家主，沒有多餘精力教育好你，達倫……我其實明白的，這不是一個父親應該找的藉口。」

  「你如今所承受的巨大痛苦，終究都是因為我未能盡責而導致的，如果，如果我能替你承受它就好了。」

  他閉上眼睛，內心向失落之主祈禱，請求祂的原諒，也希望祂能在未來庇護自己的孩子。

  幾天後，達倫終於醒了過來。

  他眼睛裡充滿恐懼，每當有人靠近就會大叫，許久都說不出完整的話來，成天到晚都在哭泣，拜恩甚至以為兒子徹底瘋掉了。

  你就不怕這麼做讓達倫真的瘋掉麼？

  拜恩本來還想質問艾琳，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現在的她其實根本感受不到恐懼。

  他回想起艾琳自從失去恐懼後，就變得完全不再懼怕克里斯參與戰鬥了。

  原來如此，因為艾琳已經感受不到恐懼，所以她會做出一些判斷時會失去謹慎，也不再懼怕對於親友的傷害。

  接下來的每個夜晚，拜恩都暫停研究藥物的工作，默默陪伴陷入恐懼中的兒子。

  他內心深處覺得達倫很可憐，成長的過程中失去父親和母親的關切，又覺得自己以後要多幫艾琳分擔才行，她也已經為家族犧牲太多了。

  自始至終，拜恩不覺得艾琳，達倫有什麼錯誤，只是發自內心地感到愧疚。

  「終究還是我做得不夠好……」

  十幾天後，達倫逐漸清醒過來，拜恩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夜裡，他還是瑟瑟發抖，不敢回想心裡最深處那個濃厚的陰影，必須要有人陪伴才能睡著。

  有天夜裡，達倫突然感覺很奇怪，堂姑說當初年幼的她也被偉大的祂，那位失落的神凝視過，為什麼艾琳堂姑沒有像是自己一樣昏迷過去。

  他突然分析出原因，是因為堂姑接受的凝視里，沒有那種不滿麼？

  祂的意志令人感到無邊的恐懼！

  達倫深切地感覺到了，那是萬事萬物都要毀滅，自己也即將在崩壞中消亡的瞬間，整個人猶如經歷數次死亡般驚駭，下一刻就倒在地上昏迷了。

  「偉大的失落之主，我，我再也不敢亂說了，我會永遠忠誠的，我會作為您的信徒，求您不要毀滅我，求您了！求您了！」

  他哭泣不已，淚水流個不停，只希望能得到失落之主的原諒，那種深深的恐懼已經種植在內心最深處，根本就揮之不去。

  第二天，達倫被拜恩帶到院子裡，困惑地被父親塞到手裡一柄粗糙的木劍。

  拿起來好磨手啊，完全不想要這東西，他下意識地想把劍放下。

  拜恩卻也拿起一柄木劍，平靜地說道：「達倫，以後我每天抽出一個小時的時間，磨礪你的劍術。」

  「我們立即開始吧。」

  父親能抽出時間陪伴自己！

  他下意識地喜悅起來，滿眼都是開心，但很快又意識到剛剛父親說的話意味著什麼。

  磨礪劍術麼？

  我完全不會劍術啊，達倫呆呆地還沒說出什麼，就突然看到父親冷靜地一劍刺過來。

  「啊！」

  他馬上嚇得閉上眼睛大叫，下意識地扔掉手裡的劍。

  可小胖墩還是被刺中了，很痛很痛，即使放棄劍也依然逃不過被傷害的命運。

  拜恩神情溫柔地蹲了下來，微笑著，平靜說道：「再來，達倫，撿起你的劍吧。」

  達倫突然感覺很恐懼，而且非常抗拒，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以後每天的一個小時時間，自己不會都要被打吧？

  ——

  又過了四個月，風暴教會帶領斯亞特軍隊進軍白海，開啟對海神教團新一次的圍剿。

  這場戰役終於大獲成功，他們將海神教團的主要力量徹底重創，勝利歸來！

  海神教團的十二位祭司，無一例外地都是質變上位的大人物，幾年的戰爭里他們中從未有人戰死過，這次的圍剿里卻足足有五名海神祭司陣亡。

  風暴教會和斯亞特貴族們的士氣大振，海神戰爭也即將來到尾聲。

  徹底剿滅海神教團很難，但海神教團的勢力主體已經幾乎被摧毀，每個人都明白真正的勝利就要到來了。

  而與此同時，拜恩即將再度參加三年一次的鍊金評議會，會見那些非常神秘的人物。

  他又一次來到那個充滿綠色蔥蔥的莊園。

  「請您稍等一下。」

  百斯特子爵的貼身僕人，那個焰裔女性讓拜恩在專門的休息室里等待。

  東海岸省各地來找百斯特子爵的人依舊很多，他們許多都自覺起身，主動和拜恩打招呼，語氣里充滿討好的意味。

  拜恩和在大廳里排隊的人們不同，能獨自在專門的休息室里休息，而房間裡的幾名僕人也會隨時聽從他的要求。

  燕尾服的焰裔女性鞠了一躬，彬彬有禮地說道：

  「百斯特大人正在和奧德大人商談，麻煩您多等一會，拜恩大人。」

  這名焰裔女性的名字是秋，她作為一名貼身僕人，深受百斯特子爵的信賴。

  三年裡的幾次接觸下來，拜恩察覺到秋應該也是一名實力不錯的超凡者。

  她可能擁有質變層次的力量，卻依然甘心做一名僕人，忠心耿耿，百斯特子爵管理下屬的方式值得學習。

  過了一會，拜恩從秋那裡得知奧德子爵已經離開，輪到自己了。

  他對於「鐵血」奧德家族沒有好印象。

  因為「鐵血」奧德家族明明是利安德爾家族的庇護者，同時利安德爾男爵的女兒也是奧德的情人之一，可是在利安德爾男爵死後，他們在第一時間侵占利安德爾家族擁有的一切！

  拜恩發自內心地覺得對親友下手的行為令人噁心，即使奧德子爵也是百斯特子爵的盟友，但他根本就不想見到那個男人。

  很快，拜恩再次見到百斯特子爵。

  他身高偏矮，中等身材，滿頭白髮梳理的一絲不苟，白色馬甲，笑眯眯的眼睛裡透露出猶如獵狐般的狡黠。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還是五十三歲的中年男人，如今卻依舊是一個輕鬆散漫的老人。

  百斯特子爵依舊在喝茶，微笑說道：

  「三年，沒想到一下子就過去了，又一個三年就這樣過去了，我好像已經越來越老了啊。」

  他揮手令僕人們離開，呵呵笑著，繼續說道：

  「而拜恩你好像越來越沉穩了，費歇爾家族發展的也很不錯，說不定有一天，垂垂老矣的我要發著抖去納西爾求見拜恩大人。」

  拜恩內心深知百斯特子爵的性格，他就是一頭喜歡開玩笑的老狐狸，微笑回答道：

  「要是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一定給您安排專屬的休息室。」

  果然，百斯特子爵絲毫不在意玩笑里的冒犯，微笑著緩緩起身，從戒指里摸出鍊金評議會的白色面具，緩緩戴在臉上。

  「嘿嘿，要是真有那天也不錯，到時候的我一定很高興，提前謝謝你好了，拜恩大人！」

  他再度激活房間裡的鏡子，帶領拜恩來到那潔白壯麗的美麗雪山，登臨充滿神聖意味的宮殿。

  鍊金評議會的眾人已經等待在這裡，「凝時石」，「月河石」，「靈素」，「星鐵」「太陽金」。

  除此之外，還有代號「龍晶」的百斯特子爵，以及「秘銀」拜恩。

  拜恩忍不住看向最上首的神秘之人，鍊金評議會的，會長。

  他是一個會利用無數靈魂，淬鍊超凡之物，擁有深不可測力量的危險大人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