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誰願意就這樣了卻人生呢？
在亞馬遜雨林中居住的印第安土著都明白一個道理。
在茂密叢林中最致命的往往不是那些兇猛的大型動物，而是潛藏在樹叢葉片下的毒蛇毒蟲。
在蛇蟲發動冷不丁的致命一擊之前，人們極難能發現它們的蹤跡。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此時面對身旁這從暗處突然從天而降的兩個男人，櫻井小暮深知他們不是蛇蟲那麼渺小的生物，而是強大恐怖的巨龍！
她的心已經徹底沉到了谷底。
單論戰鬥力來算，自己也只比一般A級混血種要強一些。
但剛剛那個年輕男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兩個猛鬼眾中的精銳，也就是說自己完全沒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更要命的是，就算是在猛鬼眾內，龍王和王將的存在也是晦澀難明，鮮為人知的。
在絕大多數猛鬼眾成員的眼中，代號為龍馬的櫻井小暮就是猛鬼眾的領袖。
基本所有組織的命令都是由她發出，甚至就連蛇岐八家都沒有切實的證據能證明龍王和王將的存在，只知道有一匹絕世妖嬈的龍馬。
但對面這兩個男人卻直截了當地點明了要找龍王和王將。
那麼，他們對於猛鬼眾的真實情況究竟有多少了解？
想到這，櫻井小暮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境，沒有經過多少思考就作出了一個決定。
她抬起頭，看向了上杉越，平靜地笑了笑：「龍王和王將他們總是行蹤不定，總是留下我一個弱女子看家。不知道客人能否容我給他們打一個電話？」
聞言，上杉越微微一愣，下意識地想要扭頭詢問一下周軒的意見。
但還沒等他回頭，周軒就不動聲色地戳了戳他的後背，示意不要露出破綻。
上杉越瞬間便反應了過來，輕咳一聲，故作淡定地點了點頭。
「可以，但我勸你輕言慎行，不要做出什麼後悔終生的決定，生命只有一次。」
「謝謝。」櫻井小暮巧笑嫣然，明媚的眸子彎成了月牙，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性命危在旦夕的恐慌，反而像是個準備見心上人的嬌俏少女。
周軒拿出了電話，遞給了櫻井小暮，上杉越則是緊緊地攥著手中的武士刀，時刻準備隨機應變。
櫻井小暮接過了電話，手指輕快且嫻熟地在輸入了一串號碼，動作熟練得像是在練習了成千上萬遍一樣。
電話等待接通的嘟嘟聲很快從聽筒之中傳出，在偌大的貴賓室中悠悠的迴響。
樓下大廳中柏青哥機器依舊在一刻不休地運作著，形形色色的賭客們還在樂此不疲地揮灑著鈔票，女人們的歡呼與尖叫像是水沸騰時蒸發的水蒸氣一般裊裊升起，順著牆縫飄進貴賓室之中。
聽著那人聲鼎沸的喧譁聲和聽筒中略顯聒噪的嘟嘟聲，感受著鋒利刀刃觸及皮膚的冰涼刺骨，櫻井小暮竟走了神。
過往記憶的片段如同脫韁的野馬群，邁著奔騰的步伐席捲而來，踏過她所有的神經迴路，往事如潮水般洶湧。
她想起了自己五歲那年，父母看到自己血統檢測結果為「鬼」時的驚恐與厭惡。
當時的她完全不明白，明明自己一直很乖很聰明，從來不像其他小孩一樣哭著喊著要這要那，每次吃飯前都會牢記媽媽的教導認認真真地洗手，去幼稚園裡也從來不和其他同學吵架打鬧，老師布置的作業也都好好地完成……
但……但為什麼一直對自己關愛有加的父母會在那一瞬間完全改變？
我什麼都沒有做錯，就因為被醫院判定為鬼，你們對我的愛就全部消失了嗎？
那時還是個孩子的櫻井小暮完全不能理解。
後來她被送入了埼玉縣的關愛學校，或者說是關押鬼的牢籠。
在學校里，曾有一個老師對孩子們說過一句話。
「老師知道你們一定都很想念自己的爸爸媽媽，所以伱們一定要好好學習認真聽話，只要這樣做，爸爸媽媽就會來看你們了哦！」
當時課堂中孩子們不約而同地大喊道：「好！」
但眾所周知，孩子們的耐心是和女神對舔狗的感情一樣轉瞬即逝的東西。
前者可能隔天就消失殆盡，後者稍微好那麼一點點。
只要轉帳不停，感情一般就不會歸零。
所以在老師說完那句話的幾天之後，基本所有的孩子都將它忘記了，迅速恢復了調皮搗蛋的本性。
可能連說那句話的老師自己都忘了。
但櫻井小暮沒有忘記。
她牢牢地記著這個謊言，像是即將溺水而亡的人死死地抓著那根救命的稻草。
她勤勤懇懇地學習，老老實實地聽話，滿心期待著自己爸爸媽媽的到來。
就這麼等了足足八年，十四歲的櫻井小暮最終還是沒有等來爸爸媽媽，但她等來了另一個人。
在櫻井小暮十四歲生日那天深夜，有人來學校探望她。
那是個穿一身白麻色西裝的男人，慵懶閒適地坐在椅子上。
櫻井小暮剛想看清他面容的瞬間，所有的燈忽然全部熄滅了，世界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之中，而那些正在巡邏的警衛卻仿佛全然未覺。
靜謐的黑暗中，男人的聲音仿佛從極遠處傳來：「誰願意就這樣了卻人生呢？」
男人的聲音那麼溫和，甚至帶著些陰柔之氣，但櫻井小暮卻感覺他的威嚴比本家的那些執法人更甚。
男人只是簡簡單單地坐在那裡，卻好似高踞於王座之上。
「不我……我不願意！」櫻井小暮下意識地回答，「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
「很好。而且你的嗓音很好聽，很適合唱戲。」男人的語調中帶上了幾分愉悅，「讓我想想……對了，坂東玉三郎版本的《楊貴妃》很適合你。」
「你要跟我走嗎？等你長大，我教你唱。」男人站起身，伸出了比女人還要白皙柔嫩的手掌。
面對著那伸出的手，櫻井小暮有什麼理由能說出拒絕呢？
從那以後，她成了猛鬼眾的一員。
因為自身的A級血統，櫻井小暮很快就成為了猛鬼眾的精銳。
但她在得知了那個男人的身份之後卻陷入了沉默與痛苦。
他是高高在上的龍王，而自己只是不值一提的高級雜兵罷了。
他高踞於自己拼命踮腳伸手也夠不到的雲端，而且從那個晚上之後，他再也沒有來找過自己。
在加入猛鬼眾後的幾年裡，櫻井小暮只見到過代號龍王的源稚女寥寥幾次。
每一次源稚女出現，他身邊都簇擁著一群群猛鬼眾的成員，一個又一個花枝招展顧盼生姿的漂亮女孩。
每一次櫻井小暮都會自慚形穢，不敢上前搭話，只敢躲在角落裡偷偷看他。
櫻井小暮其實也是一個很美很美的漂亮女孩。
她自己也知道這一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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