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著腿，司笙往後一倒，好整以暇地道：「你說。」

「哎。」

聞朗應了一聲，爾後跟她講述起來。

徐妃出生在沙州，自幼父母雙亡，被叔叔領養，可叔叔不肯好好養她，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口糧，於是就將她扔到一武術師父那裡當學徒，省事。

那位武術師父覺得徐妃底子不錯，想好好培養，不過在他門下的都是男的，師兄弟們時常欺負徐妃，徐妃的日子並不好過。

做飯掃地住柴房，什麼活兒都是她做的。

直到她的身手敵過所有師兄弟，她在師父門下的苦日子才算到頭。

想到徐妃展露的那一點身手，司笙單手支頤，若有所思地問：「她師父什麼名兒？」

聞朗仔細想了想，報出一個名字。

司笙哂笑一聲。

難怪成為師兄弟第一，徐妃還是這個身手，合著師父是個被武術界邊緣化的下三濫。

「怎麼了？」聞朗感覺到司笙的情緒，弱弱地問。

「沒事，」司笙淡淡道，「繼續。」

「好。」

沒幾年，師父暴斃，師兄弟解散。

那時的徐妃十三歲，不想回叔叔家，所以就憑藉身手在西北接活兒，正因此她在沙州認識不少人，當然也結下不少仇。

混了幾年，徐妃惹上了人，不能再在沙州待了，於是離開沙州，前往封城。

她除了身手和美貌就沒別的，理所當然進了娛樂圈，憑藉那張臉順利從武替成為演員，之後被榮博看上。

榮博看中了她的身手，重點培養她，他告訴她，想在這世上立足得有文化，不然歸根結底就是一個任人擺弄的武夫。所以，榮博讓她一邊拍戲一邊讀書，一直讀到碩士畢業，才在娛樂圈推她。

「人生經歷挺豐富。」

聽完，司笙真心實意地評價。

任何一個人，自立自強，勇於拼搏，都是值得人認可的。

不過，這跟司笙要對付這個人沒有半點衝突。

「是。我跟聽人說書似的。」聞朗說，「她一開始說這些，大概是想打感情牌，不過後面是真的止不住了。」

「你還挺感慨。」

「是，」聞朗嘆了口氣，爾後又改口，「不是……」

司笙不管那麼多，直接問：「她的目的呢？」

「樓蘭計劃的事，她都跟我交了底。她許諾給我很多條件，目的就是讓我協助她找到機關城的地點和入口。」聞朗說得入了迷，說完后又弱弱補充，「不是我，而是真正的活地圖。」

「……」

司笙懶得理他。

她問：「她是聽活地圖在這裡，才決定來的？」

「對。」聞朗應聲，「她那邊……大概就是榮博吧，一直在關注你和段氏姐妹的動向，得知你們要跟活地圖出發，正好考察團一直在邀請她，所以榮博就讓她參加這次樓蘭之旅了。」

「哦。」

「姐，我這算不算立功——」

聞朗嬉皮笑臉地說，但話還沒說完，他那邊就響起了敲車門的動靜。

他跟人說了幾句。

沒一會兒，聲音忽然變得焦急起來，「姐，他們調研遇到老鄉阻擾，語言不通，希望我去調解……活地圖會多個地區的方言，我不會啊。」

司笙淡定道：「我會。」

「我們該怎麼辦——」話到一半，聞朗卡了一下，「不是，您說什麼？」

「你冷靜地過去調解，我教你說。」

「……好。」

聞朗冷靜不了，腳都是軟的。好在在裝犢子這一塊，他還是挺行的，哪怕是心裡急得要死要活，臉上還一副遊刃有餘的架勢，生生將「活地圖」的氣場撐住了。

……

車上。

司笙翹著腿，吃著薯片，聽著耳里老鄉的聲音，雲淡風輕地說著方言。

為了讓聞朗聽得清楚，司笙的聲音很慢，一字一句的。

聞朗的語言天賦還行，基本都能一遍過，有驚無險地度過了這一關，將老鄉們勸走了。

司笙喝了半瓶水。

剛想鬆口氣，教授不知怎的抓住這個機會，跟聞朗開始討論起本地習俗來，司笙無奈，只得繼續教聞朗說。

不愧是當教授的，以人文當引子，嘩啦啦地給聞朗拋了無數問題，涉及各種方面，若不是司笙在背後教，聞朗早就給教授跪了。

司笙喝了一瓶水。

她提醒道：「說天太熱，下次聊。」

這考察團一而再再而三敗她好感，她才不願意免費交流呢。

聞朗也不想在太陽底下待著，很聽她的話，立馬找借口跟教授告辭。

殊不知，他走的時候，整個考察團的人都看著他的背影，眼神是仰望著的。

「教授，這位聞先生學識怎麼樣啊？」常平走過去，跟教授發問。

教授眼裡滿是驚嘆，良久，才沉聲感慨：「學識和閱歷，都不像個二十幾歲的。」

豐富的知識儲備量。

難以想象的實踐經驗。

當嚮導，這兩者缺一不可。而，這個活地圖，對西北可以說是了如指掌，從地形、氣候、環境、路線、方言……各個方面，幾乎都是了解透徹的。

擁有幾十年經驗尚且難以辦到，何況這位這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教授忽然感覺到民間高手的恐怖。

*

因為這一小插曲，聞朗得到了教授的職高評價，從此成為考察團的偶像。

徐妃因為睡了倆小時，感覺自己昨晚抽風了，往事難以回首，乾脆自閉了，接下來的活躍度都不如前幾日。

段氏姐妹一心都在聞朗身上，沒有執著於找司笙的茬。

於是——

接下來這幾日，霉神附體的考察團，在司笙和段氏姐妹團以及傀儡聞朗明裡暗裡的幫助下，解決了一連串的麻煩，最後順利抵達目的地——樓蘭。

抵達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他們要在一個村裡住下。

十來輛車浩浩蕩蕩地抵達村莊，原本漆黑陰森的村莊，在這種排場之下，驅散了所有的冷清和蕭條。

因為事先打好招呼，有個老頭打著手電筒，站在村口等他們。

車隊停了下來。

「嫂子，到了。」

開車的封子琛提醒司笙。

他們的車綴在尾端，正在睡覺的司笙聞聲睜開眼，她將窗戶徹底打開，手肘往窗沿上一搭，微微探出頭，腦袋往外面看，迎面而來的冷風有些刺骨，吹走了她所有的睡意。

她眯了眯眼。

在一道閃過的車燈照明之下，看到一個立在村子入口處搖搖欲墜的木牌——

樓蘭村。

嘖。

樓蘭城，樓蘭村，樓蘭計劃。

難怪徐妃和段氏姐妹一致決定將目的地定在這裡。

車子停了一會兒，不多時，常平的聲音在車載對講機里響起：「村裡不能停車，所有車都停在村外，大家把自己的行李拿出來。」

「嫂子。」

封子琛偏頭看司笙。

司笙揚了揚眉，「下車吧。」

封子琛便將車停好，下車，拿了他和司笙的行李，只讓司笙背著個背包。

二人慢悠悠地趕上大隊伍。

前面聚集的人都在新奇地打量著這個村子。

「全都是一層的土屋誒。還挺壯觀的。」

「建築還挺講究。」

「是不是有什麼規律啊？」

拿手電筒的村長笑眯眯地說：「村子是四十年前建的，那時有個專業的建築師規劃，裡面是迷宮。」

「走進去會迷路嗎？」

「挺有意思的。」

「為什麼要做成迷宮？」

村長笑道：「為什麼就不知道了。迷路是肯定的。裡面的路不適合車子進去，一般進去了就出不來。」

考察團：「那我們迷路了怎麼辦？」

村長：「你們最好不要隨意走動。提前跟你們隊長說了，你們不得不走動的時候，就帶上信號彈。」

考察團：「村子看起來很大，住了很多人嗎？」

「都搬走了，」村長擺了擺手，「年輕人都走了，就剩下我們這些老人。也就住個二三十戶吧，以前還挺壯觀的。」

……

在村長的帶領下，一群人邊說邊走。

因為以迷宮建造的村莊還挺神奇的，他們很感興趣，問題也多。村長脾氣好，也難得見到這麼多年輕人，很樂意給他們解答。

封子琛也很興奮，聽了一段后，問司笙：「嫂子，聽說你以前來西北，去過不少地方，你來過這裡嗎？」

司笙聳肩：「沒有。」

她聽過樓蘭村，知道樓蘭村的大致情況，但是沒親自來過。

算是命吧。

動了好幾次心思，要麼被事情耽擱了，要麼就有意外情況，總之一次都沒來成。

－－－－－－題外話－－－－－－

腦洞村，莫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