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岩想賣人情，司笙不要。

司笙就是訛他一筆。

哪怕心知肚明，封岩也只得按照司笙說的步驟走，老實下載APP聯繫本地的負責人。

等他APP下載好的時候，司笙一行四人都已經上車準備回去了。

在車上，司笙打了通電話。

「堂主，跟丟了。」電話那邊的人謹慎地彙報，「村裡沒監控，人手嚴重不夠，他們五輛車，去了不同地方。」

司笙拿過凌西澤遞來的IPAD，打開地圖，手指一劃，端詳著村莊路線和地形。

「你說一下路線。」沒有苛責，司笙直接談正事。

「啊？」

那人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迅速跟司笙說明五條路線。

司笙仔細觀察片刻，跟那人說了兩個地點，然後又問：「還有一個在本村莊？」

「嗯。」那人道，「不過，等我們找到車的時候，車已經被棄了。一輛盜來的車，沒有下手的線索。」

「留一部分人在本村找。重點排查荒廢的房屋、租借出去的。以及成天呆在家裡的本地村民。」

「是。」

那人連忙答應。

司笙掛了電話。

重點排查本村莊，是因為她和凌西澤分析過，如果要成天盯著監控觀察井念的話，應該會採取就近原則，觀察地點會選在本村。而整天盯著監控看的話，是很少會出門的。

如若是本地人，在村裡整天賴在家中不出門，挺好打聽。

先前一直沒有排查，是怕動靜過大，打草驚蛇。

「笙嫂子。」

坐在副駕的封子琛回過神，狐疑地盯著司笙打量。

「嗯？」

「你是不是還有個職業，叫特工？」封子琛真心實意地發問。

凌響＋凌西澤：「……」

「……」司笙啞了一下，然後輕笑，「不是。」

「那是？」

「你聽說過CIA（CentralIntelligenceAgency，中央情報局）嗎？」

「……」

封子琛感覺背後有點發毛。

司笙一本正經地忽悠，「我們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機構。」

「……」

封子琛幽幽看了凌西澤一眼，預感到凌西澤波瀾壯闊的後半生。

一個「CIA」的人，一個軍用無人機，勉強可以算是絕配吧。

*

封家不愧是本地土豪，出價極高。

高到……司笙在拿到百曉堂的確定位置后，第一時間將其交給了封岩。

按理說，百曉堂只負責情報，不負責做打手的事。不過這一次，司笙給了封岩「友情價」，派了一路人馬過去協助封岩，去救井念和陳噶。

封岩一時不知司笙是真的善心大發，還是另有目的。

……

潮濕陰暗的房間里。

陳噶被捆綁住手腳、蒙上眼睛，扔在了角落裡。他背後貼著牆，牆面濕漉漉的，寒意從背後沁入皮膚，冷得很。

耳邊，是隔著一堵牆傳來的喊聲——

「我不是銀大師！真的，我不是銀大師！你們放過我吧！」

「我只是冒牌貨！」

「我就圖個出人頭地，有錯嗎！你們想要什麼，錢，我什麼都給你們！」

「工程隊有比我厲害的，司笙！對，司笙！你們抓我還不如抓司笙，她肯定跟銀大師有關係！」

……

陳噶將腦袋埋入膝蓋里。

可以的話，他真的不想聽到這些。

可以的話，他絕不會答應送井念。

女神形象，全盤崩塌。

遭遇危機時，井念第一時間將他推出去。被綁架后，井念被關在隔壁，他們問了井念很多問題，但是，井念每一次的回答都在顛覆形象。

見銀大師一直不出事，她假冒銀大師的身份；

學的機關術並不多，只是專家們沒接觸過，好糊弄；

為了逃脫，不顧一切將司笙推向風口浪尖；

……

陳噶的心一寸寸地涼透了。

不知過了多久。

井念終於停止了嚎叫，隔壁房間的歹徒，罵罵咧咧地走出來，之後能聽到些斷斷續續的話語，似乎是在跟人打電話。

就在這時——

門窗被突破的動靜響起。

不同方位有人闖入，歹徒們罵了兩句，似乎有搏鬥抗衡過，但最後就聽得一聲「跑」……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

最終，有人來到陳噶身前，解開了他的眼罩。

*

剛剛天黑，司笙這邊就收到兩方消息。

第一個來自於封岩。

陳噶和井念被成功救回，他們就被關在本地監控井念的住所。前往其它四條路的人，都是障眼法，現在正在追蹤中。

人都被抓獲。

同時，查到大量的視頻資料，全都是監控井念的。其中井念的很多表現都讓人嘆為觀止。

井念承認自己假冒銀大師，因涉及國家建築項目，所以到時候會依法追究她的責任。

第二個來自於百曉堂和封齊嵐。

一、他們成功協助警方剿滅了所有窩點。如果不是情報有誤，應該沒有遺漏。

二、沒有發現范子城的蹤跡。但是在一處窩點的頭頭那裡得知，范子城昨晚來過，只是沒待多久就離開了。

司笙將這些情報都一一告知凌西澤。

「還是被他跑了。」

哪怕沒抱多高期待，司笙依舊有些小不爽。

范子城是泥鰍嗎？

「你把他老巢一鍋端了，就剩他一個人，咱們不怕。」凌西澤笑了笑，「不過，現在的問題是，你們倆的梁子肯定結下了……不管你是不是銀大師。」

司笙挑眉，「我怕跟他結梁子？」

要說梁子，范子城早跟她結下了。只是范子城自己並不知情。

現在只是挑開了。

凌西澤看她囂張的神情，自知多說無益，只是道：「讓冬姐回來吧。」

「嗯。」

司笙應了一聲。

讓冬穎藏身，只是為了保護冬穎的安全，順便讓范子城or段二虎繼續「誤會」下去。現在司笙本人浮出水面，冬穎不是銀大師的事不攻自破，就沒必要讓冬穎再在西北待著了。

頓了頓，司笙拿出手機發消息，繼續道：「還有兩天就你生日了，我跟封岩說，以後不過來了，有什麼事開視頻會議。」

她本來就沒想過，要在這個項目上從頭跟到尾。

她給的圖紙不能一遍過，肯定還有需要修改的細節。但是，有沒有她其實無所謂，真要有問題，通過網路就能解決。

她不是專家、學者，靜不下心，搞不來研究，讓她一兩周跟進工程還好，時間久了她會發瘋。

後面的事就交給專業的來做好了。

「行。」

凌西澤自是樂意之至。

……

談論「就此離開，有事視頻會議」的事，司笙是跟封岩電話談的。

封岩在電話里不再一股子傲慢和輕視，司笙便也沒再句句誅心戳他的痛處，心平氣和地跟他聊了一陣，將問題好好解決了。

無非是——

這兩天要去開會，幫他們解決一些還未搞懂的問題。

回去后，固定時間開會，不能經常聯繫不到人。

……

諸如此類。

問題這種東西，只要願意靜下來協商，就總有解決的辦法。

這是難得的一通沒有吵起來的電話。

*

晚上。

所有事情暫且告一段落，司笙暫停了手工活兒，跟凌西澤、凌響、封子琛三人圍坐在庭院里弄燒烤。

食材和工具都是魯管家準備好的，他們只需要負責烤即可。

陳非的潛伏任務結束，晚上也回來了，幫著他們打下手。

「對了，聽說司家出大事了。」凌響在篝火前翻著烤串，略帶擔憂地看向司笙，「弟妹，對你沒影響吧？」

「什麼？」司笙莫名。

凌響道：「司炳接手司家的古董生意，就在前兩天，籌集了一筆資金買了批古董，想要利用這一批古董讓司家生意起死回生，結果到手之後發現都是假的。」

「……」

司笙悠悠然看了凌西澤一眼。

還是沒跟凌響說，這可是你親弟一手操控的。

收了視線，司笙不疾不徐地問：「跟我有什麼關係？」

「司家馬上宣告破產，正在找司尚山幫忙呢。」凌響的小道消息還挺靈通，「還願意公開承認你是司家的人。」

「哦。」司笙點點頭，道，「司尚山不會答應的。」

司尚山這人，軸。

都宣布跟司家脫離關係了，以前一而再再而三給司家機會，現在是不可能伸出援手的。頂多保他們破產後衣食無憂。

正在埋頭吃肉的封子琛，倏然抬眼，眼裡迸射出興奮的光芒，他搓著小手手，興緻勃勃地八卦道：「是不是有什麼神奇的狗血大戲。」

封家過於和諧，沒什麼好說的，封子琛跟司笙一樣，就愛八一八「隔壁豪門的狗血事件」。

只是，司笙沒有想到，她竟然也有「被八」的一天。

「吃你的。」

凌西澤把剛用生菜包好的烤肉全部塞到封子琛嘴裡。

封子琛：「……」

司笙扭頭看凌西澤，「烤肉不是給我的？」

本想制止封子琛作死，沒想被司笙抓了把柄，凌西澤眉頭微抽，只得道：「現在給你包。」

「我聽說，」單手支頤，司笙微歪著頭，眯眼打量著二人，視線掃來掃去的，半晌后她忽然戳破一個驚天秘密，「聽說二位曾相過親啊？」

「……」

「……」

「……」

庭院頓時一片死寂。

「咳咳，」拍著胸脯將烤肉咽下，封子琛眼睛都紅了，來不及指控凌西澤，連忙跟司笙道，「嫂子，你聽我解釋——」

「呵。」司笙意識到什麼，冷笑一聲，「原來是真的？」

封子琛：「……」這邏輯？

凌響愣怔片刻，然後又添了一把火，「我說媽怎麼不喜歡你們倆來往，還老懷疑凌小澤性取向問題呢……你們倆竟然相過親？！」

「二響哥！」

封子琛崩潰了。

相較於封子琛的動靜，另一個當事人就冷靜多了。

「嗯，相過。」凌西澤替司笙包好烤肉，將其遞到司笙嘴邊，極其隨意地補充一句，「沒看上他。」

「哦。」咬了一口，司笙捏著烤肉，又打量封子琛幾眼，說，「確實也沒我長得好看。」

「……」封子琛備受打擊，但是，仔細一看司笙的模樣，只得甘拜下風，「能長得比嫂子好看的，我還沒見過。」

「嗯。」

司笙滿意極了。

吃完烤肉，司笙拍了拍手，來了興緻，好奇地問：「所以，你們倆為什麼相親？」

「……你連你老公的瓜都要吃？」凌西澤震驚。

——這女人看起來對什麼事都不掛於心的樣子，結果私下裡愛看自己跟別人的cp同人文。聽說，以前還披著馬甲在網上吃瓜，結果吃著吃著就吃到她自己身上了。

哦，她還愛「八一八」豪門狗血大戲。

現在還「八」到對象身上來了。

「嗯。」司笙為自己的八卦之心找了個合適、正經的理由，「還有兩天才領證，萬一我成了同妻，豈不是虧了？」

凌西澤：「……」沒有心的女人。

「我來說吧。」

不知是不是得罪了天仙，封子琛坐得地方忽然被風吹來一陣煙，他登時眼淚汪汪的，紅了眼圈。

來了來了……很有當事人訴苦那味兒。

司笙馬上進入狀態。

故事其實很滑稽。

眾所周知，凌西澤跟楚涼夏關係不錯，青梅竹馬。楚涼夏有個朋友，叫子濯希，跟凌西澤關係也還行。當時封家為封子琛的堂哥、封帆婚姻大事發愁，就想著相親，於是讓楚涼夏給封帆和子濯希牽線。

封帆不樂意，無法推脫，就找了封子琛代替。

子濯希也不樂意，就找了凌西澤幫忙。——哦，凌西澤不是冒充子濯希對象，而是冒充子濯希本人。

陰差陽錯之下，就凌西澤和封子琛相了親。而且，場面很壯觀，凌西澤一口咬死自己就是「子濯希」，硬生生將這個親相下去了。

封子琛越說越氣，「三爺當年可真是個畜生，我就不知道他怎麼能做到面不改色的……」

司笙聽完趴在凌西澤肩上樂不可支。

——還挺會玩兒。

見司笙還挺感興趣的，封子琛說得也起勁，跟司笙挖凌西澤的底，有什麼說什麼。雖然受委屈的是凌西澤，但氣氛不可避免地就鬧騰起來了，空氣中洋溢著快活的氣息。

凌西澤：「……」

看在司笙高興的份上，他就暫且不對封子琛下狠手了。

邊吃邊聊，甚至還小酌一二，時間過得倒也快。

封子琛有些感慨，讀研后就很少有時間玩了，上次這麼閒情逸緻地在家烤肉，還是半年前。

「怎麼忽然想考研？」司笙隨口一問。

封子琛只比凌西澤小一點，按理說，如果大學畢業就考驗的話，這會兒都能讀博了。

有的人會工作兩年再考研，但九成都是工作不順心……封子琛大概沒這個煩惱。

「哦，就是一個意外。」封子琛道，「我兩年前在論壇里看到一位大佬，科普了西北的地質，好幾篇文章都特別硬核，加上風景拍得美啊，我就心動了。一時熱血就想鑽研地質，於是考了個研。」

擱在別人眼裡，「想考就能考上」，而且考的是地質學數一數二的學校，怎麼著都該感慨一番。

不過，落在司笙這種一年考京理的人看來，倒也不算稀奇了。

「哦。未嘗不是美好的意外。」司笙隨意點評道。

發幾篇文章，就能讓人打雞血考驗……未免不是在為國家做貢獻了。

「對了，它的ID叫西北活地圖。」封子琛繼續說，「我私信過他，跟他聊過幾次，但後來他就沒再上線了。」

司笙：「……」

不知怎的，聽到「西北活地圖」的一瞬，凌西澤下意識看了司笙一眼。

巧合？

在看到司笙意味深長的表情后，凌西澤一秒判斷：不是。

不過——

風景拍得美？

趁封子琛起身去拿食材時，凌西澤靠近司笙，輕聲問了整件事里最不合理的一點。

「找攝影師朋友借的。」司笙無語道。

凌西澤：「……」這就合情合理了。

司笙雖然不愛玩手機，但閑的沒事的時候，也是各大論壇網站的常客。因為工作問題，她經常換手機，所以各論壇網站的賬號都挺多的，壽命周期就是她用手機號的這段時間。

有的賬號默默無聞，有的賬號因乾貨多，倒也積累一點權威。

不過現在都登錄不上了。

每天遇到太多人，發生太多事。封子琛說的這事，司笙早就不記得了，沒有跟封子琛承認的必要。

就像先前說的——

一次美好的意外，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