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批的天人，以自願為原則，進行針對自身性格缺陷的精細調整，遠比最初那批更具生活之氣……」

「雖然從理性角度而言，這樣已經遠不如此前進化完美，但卻反而更具生產效率與發展潛力。」

「這一次，我終於找到了人性和神性的平衡點！」

主巢大廳中，李塵觀看著投影畫面的轉生蓮池，見那些天人們發現自己成功飛升之後的欣喜激動，不禁也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如今他已經確定，此前實證之中所遇到的問題，的確是過於完美了。

過於完美的天人，不能使用慾望為驅動力，而是依賴於理性。

不完美的天人，反而可以使用慾望作為驅動力。

李塵眼下對於生物知識的掌握，顯然遠勝於靈魂知識，通過精細操控各種激素和生物本能，可以有效控制離欲天人所形成的理想社會。

這種平衡，正是他所希望的。

不過，具體到那些人的感受如何，對此有何見解，李塵也非常好奇。

他很快就招來其中一名新晉天人，恰是過去所曾關注過的陣道弟子羅晉，準備與他進行一番交流。

「見過李尊！」

當羅晉發現自己眼前景物忽變，來到一個全新所在的時候，抬頭就看到了李塵的存在，立刻反應過來。

李塵問道：「你現在感受如何？我也曾經使用過機械機體，以及嘗試各種手段改進自身的思維，但那卻是出自於我自身理念，水到渠成的改變，我能輕鬆適應這一變化，而你們略有不同。」

羅晉道：「我現在有種覺今是而昨非之感，這正是我所夢寐以求的理想狀態！」

羅晉又道：「過去的我，有太多缺點了，天性的懶惰，懦弱，虛榮，嫉妒……都在侵蝕我的理智，使我本性不得伸展，而今的我，才感覺像是真正開悟，找到了自我。」

「這大概就是傳統道途所謂的見性明心，甚至還要更高一籌，乃是如仙如神的覺悟。」

「我已理解李尊你的追求，也知你想要探索的方向，不過，我並不建議繼續往這條路走下去，因為那將觸及靈性的禁區，生命的自由意志！」

他的思維似乎真的開竅許多，完全跟上了李塵的層次，與之侃侃而談。

「是嗎？」李塵微怔，陷入了思索。

不久之後，他又招來過去的步青雲，鐵燼，安豐，梅一成等原來子民之中的首領。

「道友，召喚我等何事？」

祂們現在同樣變作天人，性情恬淡，思維理性，幾乎個個如出一轍。

李塵把自己向羅晉提的問題再說一遍，幾人聞言，沉吟起來。

「進入離欲境，轉生天人之後，我等的確有見性明心之感，這是三解圭旨的深層運用，觸及靈性與覺悟，毫無疑問。」

「但，再往前一步，喪失人性，將會變成如何，我等亦無從想象。」

「或許是仙神，或許是天魔，或許是機械……總之，都將不再會是人類。」

「人造神魔嗎？」

李塵喃喃自語，首次對自己設想的物化九境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離欲天內，人類天生的靈性和思維就已經產生了如此的變化，如若更進一步進行下去，那將會是什麼？

那還是原來的人類和修士嗎？

過去他一直都用輔腦和絕對的控制力進行人造元神的改造，潛意識中賦予了遵循自己意志的底線，無論針對大鯤之靈，還是那些人造神祇，還是韓麗的機體改造，都是如此。

修士奪舍轉生，也多攜帶自身靈性，維持思維模式，這不會改變本性。

但這實際上都沒有超脫離欲天的局限，一旦達至寂靜之境，殊勝之境，實際上就是轉換成為另外一個物種了。

這有些像是神話傳說之中的輪迴轉世，雖然冥冥之中，依舊存在著前世的靈性和宿慧，但每一世的身份和經歷都是截然不同的，所擁有的身體條件，思維方式，也不盡相同。

輪迴之中，有轉為畜生，轉為殘疾之人，轉為男身，轉為女身……

這實際上也可以利用技術的手段來模擬。

但到了那時，如何才能維持本性真如，一貫不變？

什麼才是真正的自我？

如若物化天國的子民再繼續往上飛升，究竟是得到了大超脫，大解放，還是殺死了原本的存在，以自己的想法再造另外一個輪迴之身？

祂們都已經開始察覺到這個問題，所以都在勸解自己，不要再繼續進行下去了。

再繼續下去，就是真靈轉世，陷入輪迴了。

「你們放心，在徹底搞清楚之前，我不會拿你們做實驗。」李塵當即說道。

生物都對死亡擁有本能的恐懼，哪怕明著告訴祂們，下一世是轉生為神，轉生為仙，為未必能夠盡消其恐懼。

再退一萬步，哪怕這些天人不怕死，寧願獻身真理，他也不會突破自己的底線，拿他們去嘗試。

但在這時，李塵卻忽的生出了另外一個念頭。

「我……要不要試試看？」

「我的元神已經超凡入聖，真正具備元神中期，法身強者的資質了，我的靈性和思維也早已經模因化，成為難以磨滅的法則道果。」

「我是否可以對抗神話傳說之中的胎中之謎，保留真正的自我？」

神話傳說之中，有一個和本性，宿慧對立的詞語，叫做胎中之謎，意思即是經歷轉世投胎之後，靈性被蒙蔽，磨滅，喪失了對前世所有事物的記憶。

其實不單單隻是記憶，就連本性之中的真我的部分，都被磨滅了。

這是針對生命意義，「我是誰」的挑戰。

古修傳說之中，有些修士奪舍他人出了岔子，元神遭受重創，也會經歷胎中之謎。

這是非常厲害，非常可怕的一種劫難，是所有覺醒者，超脫者的天敵。

任你什麼神仙，佛陀，菩薩，羅漢，不能從中走出，都將把所修道果磨滅得乾乾淨淨。

但反過來亦可證明，如若能夠輕鬆對抗此劫，那麼從此之後，真我靈性不滅，世間恐怕也就再也沒有什麼劫難能夠將其磨滅了。

這是古修時代，一個證道元神不朽的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