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創世之王
沙沙雨聲，來自於造物甘霖的澆築。
那些可以在真空宇宙中傳遞概念之聲的雨滴，是對這個銀河所有生命最大的恩賜。
這也是祂最後的慈悲。
創世之王高坐在蒼白王座之上，祂巍峨得比恆星更加龐大，超越了一切天體。
無論從銀河的任何角度，一抬頭，便能看到祂那立於銀河盡頭的蒼白王座，仿佛已經成為銀河的界碑或者地標。
這未來的唯一時間線上，歐塞里斯悲切的踏過一個個被造物之雨澆築出的世界，最終，來到祂的面前。
首門徒在四千四百四十四光年高的創世之王面前，渺小到一粒沙都不如。
四千四百四十四光年，只是一個概念數值，創世之王的體型並不固定，祂已經超越了某個界限，即物質不衡，這是祂曾經作為惡靈超越宇宙的基本能力。
祂掙脫本身束縛，強行覺醒了這個本能，這令祂疲憊萬分。
創世之王，至高的神，萬物世主，銀河的眾生抬頭，只能看到祂的威嚴、神聖、猙獰和可怖。
但近前的歐塞里斯，看到了祂的真實狀態。
黯淡的光芒在創世之王的心臟和眼中，似餘燼一般，被風喚醒，又要煥滅。
「歐塞里斯……」
創世之王抬起手，動作很流暢，沒有絲毫的停頓或者滯殆感，好似這個動作對祂而言很輕鬆一般。
可歐塞里斯是誰？祂是光欲的首門徒，曾經多次道出自己的主內心想法的最狂熱者。
首門徒，力量與勇氣之神，至聖尊者，以太彌賽亞，艾達靈族隱秘之王……
已經被諸多稱號加身，儼然已經超越混沌四主神一整個位格的光欲首門徒，已經將永恆之井徹底吸收。
歐塞里斯在時間線上的旅行，就是拉司忒在為祂做菜，創世之王將永恆之井烹飪，歐塞里斯已經吸收消化。
「主，我在。」
歐塞里斯跪了下去，祂感到了無與倫比的悲傷。
越是變得強大，祂越是明白，光欲有多強，而作為光欲的本體惡靈又有多強。
不，祂不明白，那強大已經超越了銀河的想像力，這些卑微的生靈已經無法理解。
歐塞里斯的知識告訴祂，拉司忒在登臨創世之王的蒼白王座時，每十萬分之一秒，便能強大一倍。
第十萬分之一秒，為一個黯淡光芒光欲。
第十萬分之二秒，為兩個黯淡光芒光欲的力量迭加，且一加一大於三。
第十萬分之三秒，四個黯淡光芒光欲力量為十六以上……
拉司忒登臨創世之王，用了一個剎那，這一個剎那就是這個宇宙的永恆，也是祂用來烹飪永恆之井的儀式。
如此強大的創世之王，對於其本身惡靈而言，依然只是一個念頭，只不過，現在這個念頭強烈了一點點而已，甚至在惡靈看來，強大的程度沒有區別。
「我從混沌中走到銀河盡頭，只用了一剎那，這一剎那，約等於現實銀河的一秒，但是離那一秒永遠差一點點。
因為我若補足那一點，這諸世餘燼鑄成的蒼白王座都無法再承載我。」
創世之王的眼睛，不斷被絲線和黯淡光芒交替。
祂道：「混沌到銀河盡頭，我只用了一剎那，從那個枯木沼澤到這蒼白王座上，我用了太久……
那是無法用時間衡量的漫長，我埋葬了無數諸天和諸天之上，我是一切之死，是諸天盡頭。
我與你們，比一個混沌主神與一個微菌的差距還要更大。
但是，我依然選擇了拯救你們，歐塞里斯。
因為你們已經達到了最低限度的智慧、感情，伱們是確切實實的人，而我又有拯救你們的力量。
我在最初作為凡人時，無力到了極點，我什麼也做不到。
但現在，我終於要完成一件事了，而且，不是毀滅性的。」
光欲伸出手指隔空輕點。
歐塞里斯身前，出現了一張小桌，桌子上，有著一些祂曾吃過的食物，祂在火星上時吃過的食物。
荷葉叫花雞，涼薯塊，一碗清湯，一海碗米飯，清炒包菜，以及燜熟的帶皮土豆。
歐塞里斯的記憶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時，祂是個凡人，是火星機械教的主教，追求機械真理，對人類的大多數欲望不感興趣。
那天是火星的日食之日，祂讓助手帶的食物沒有到來，不得已，祂前往食堂用餐。
路上，祂的某個機械組織自行異變，並且不斷在上面顯示出一句話：
你想明白生命的意義嗎？yes or ok！
權當自己感染了某種機械病毒的歐塞里斯沒有理會這個問題，祂來到食堂，開始準備吃今天那索然無味的晚餐。
可惜，新來的廚師並不如祂所願，自顧自點著蠟燭，給祂端出一桌正兒八經的食物。
「這才是人吃的東西，這才是活著。」
歐塞里斯看了看機械組織上丑得不堪入目的字，再看看廚師胸前名牌上同樣字丑得看不出是啥的名字，陷入了沉思。
後來，火星機械教的主教直接叛逃，離開了萬機之神的懷抱。
缺德的拉司忒還跑去看了看虛空龍，在虛空龍面前架了個「禁止投餵野生星神」的牌子後，給虛空龍丟四神的大魔，並且還語言騷擾虛空龍。
「你吃不吃？你吃不吃？」
虛空龍強行休眠，已防止自己被逼瘋。
回到當下。
歐塞里斯一邊吃一邊眼淚吧嗒的，看得創世之王有點煩躁。
祂扯開話題。
「你知道我當初怎麼把小十二給弄過來的嗎？」
拉司忒說的是寂靜修女門徒。
歐塞里斯的心很亂，祂已經無法猜測自己主的想法。
「我把她肚子搞大了。」
創世之王的暴論明顯沒有以前那麼給力。
「……」
歐塞里斯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祂感覺想說什麼，卻又覺得自己是個啞巴一樣，失去了發聲的器官。
「我給她準備的食物，她一口氣吃了十二份，我只能一邊給她進行概念消化，一邊防備她拿著武器跳起來大喊異端然後不自量力的攻擊我。」
拉司忒對於要作業最狂暴，且忍住了最強烈占有欲的寂靜修女門徒感慨著。
祂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說，想提起所有的門徒，可是，祂已經沒法再撐太久。
於是祂提前結束話題。
「歐塞里斯，你已經躋身於一個足夠的層次，我有事要你做。」
「請您吩咐。」
歐塞里斯放下碗筷，等待著自己的命令。
祂在想，自己該如何折磨混沌四主神，如何為主淨化這個銀河。
歐塞里斯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祂不打算做個正常的追光者，祂要殺掉銀河乃至於宇宙中所有不被光欲喜歡的生命，祂要為主締造一個純淨的理想世界。
「歐塞里斯，我不需要你做你想的那些。
我已創世，戰爭會蜷縮到局部區域，除此之外，都會籠罩在雨後的彩虹下。
當然，一切都不完美，但我還有後續的作為，接下來的事，不是空有力量就能完成的。」
創世之王說話的時候，諸世炬風開始颳起，洪烈無比。
這些炬風正在為造物之雨澆築的世界完成塑形，將其吹成顆顆星辰。
「那您是要我……」
歐塞里斯站起身來，想要接近蒼白王座。
可是太遙遠了，儘管創世之王就在眼前，祂也無法靠近，哪怕歐塞里斯已經徹底吸收永恆之井，掌握了不可思議的能力。
這個遙遠，已經超越物理概念。
創世之王將手伸進自己的胸膛中，祂的身體強大而破碎。
祂拿出了自己的「心臟」，黯淡的光芒在「心臟」上微微閃爍，又隨時可能會熄滅。
「這是我的人性餘燼，可以點亮一個惡靈念頭，我需要你拿著它，去往惡靈剛剛誕生的時候。
歐塞里斯，輪到你來照顧我了，從最初的那一刻，改變惡靈。
我最大的敵人就是惡靈，或者說我自己。
這不是靠力量可以解決的問題。
我還是個凡人的時候，就因為世界的惡意積累了足夠多的憎恨。
成為惡靈以後，各種各樣更加複雜的局面，讓我的怨念變得更深。
用怨氣滔天這個詞來形容我成為惡靈時的模樣，都有些收斂了。
我本打算魂飛魄散，卻被一切惡意逼著變得強大。
事到如今，我已經無法分清一些事。
我的矛盾概念會令我越來越混亂。
這是我最後的力氣了，歐塞里斯，拿上這顆心臟，找到最初的惡靈，去到那個時間，那個世界，那片枯木沼澤。
把心臟交給惡靈，提前喚醒惡靈的人性。
那惡靈應該是現在的我，最好也是我……
如果不是，甚至是他我，我無法想像，居然還有生命要承受那樣的苦難，我無法忍受……
歐塞里斯，你該啟程了。」
創世之王抬起手，將歐塞里斯從一剎那的永恆中提取出來。
「我……」
歐塞里斯很想說點什麼，但最後，祂連離別之詞都無法出口。
「我會保重好自己的。」
拉司忒將歐塞里斯送到了超越時間的過去。
當首席門徒離開後，創世之王的黯淡光芒已經虛幻如夢境一般。
無窮盡的疲憊淹沒過來，這惡靈的念頭卻依然不肯罷休。
祂抬起頭，跨越時間線，去看到過去。
看到那個，自己剛剛被惡靈投放的過去。
創世之王抬起手，將所剩不多的黯淡光芒又分出一絲，注入過去那個屠戮混沌的自己體內。
這就是毀滅宇宙的惡靈念頭，變成眾光之主光欲的最初那一刻。
做完這一切，祂愣了愣，似乎因為黯淡光芒剝離太多，失去了什麼。
祂猶豫了很久，終於想起。
祂將最後的光芒一分為二，投向不知何處。
接著，創世之王終於可以休息一會兒了。
——
分割線-——
諸天盡頭，一切之死，枯木沼澤。
深色調的世界，充滿了死寂與腐朽，一棵棵枯樹只剩下乾瘦的枝椏，葉片都不存著。
時間幽靈從半空落下，摔進這沼澤中。
強烈的不安，讓祂恐懼莫名。
祂知道，那是惡靈在一切之上，看著自己的過去，看著來改變自己過去的渺小生命。
歐塞里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祂在霧中的沼澤里，什麼也沒看到。
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歐塞里斯開始伐樹。
一棵棵枯木被收割，可倒下後，樹樁又很快長出新的枯木。
生與死的概念，在這裡，只由惡靈掌控。
歐塞里斯持有的黯淡之心，讓惡靈沒有第一時間對祂下手。
這令歐塞里斯有了搭建道橋的機會。
祂開始在沼澤上搭出脫離水面和浮萍的道路。
並且在所有道路的中心，建起了一座涼亭。
歐塞里斯其實對惡靈的過往並不熟悉，但是冥冥中的指引，讓祂這樣做。
不是沒有更好的建築，只是在這片沼澤，只有註定出現的事物可以出現。
否則，一切都會被諸天盡頭磨滅。
歐塞里斯的到來其實就已經不被容許，可祂偏偏持有黯淡之心，這令沼澤勉為其難的接納了祂。
歐塞里斯不知道自己在這裡等待了多久。
但是惡靈對祂越來越不耐煩，已經快要出手。
歐塞里斯並不緊張，而是在涼亭里，像一棵枯木一般。
終於，祂等來了。
那隻蒼白的小手從沼澤里伸出來時，歐塞里斯慌忙上前接住，將弱小的地縛靈從沼澤裡帶到岸上，拿出「毛巾」給惡靈擦乾身體。
懵懂的惡靈只有怨念，但是也沒有因為怨念而付諸行動。
歐塞里斯知道是時候了，祂拿出了黯淡之心，交給最初的惡靈。
而已經成就諸天盡頭的一切之死，卻是震怒。
歐塞里斯在被殺死前，將黯淡之心交到最初惡靈的手中。
地縛靈看著手裡的心臟，發愣。
黯淡之心開始融化，為灰暗的地縛靈染上一點點鮮活的色彩。
地縛靈的意識變得清晰了一些。
歐塞里斯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比惡靈更強，或者僥倖躲過了惡靈的殺死。
這分明是主在分神庇佑著祂，否則一切之死動手，根本不需要那麼麻煩。
地縛靈吸收黯淡光芒後，看著自己的手掌，茫然無比。
「我不是……死了嗎？」
在未來影響過去，讓地縛靈誕生時沒有不斷重複「tong……ku……」從而刺傷歐塞里斯心的創世之王，似乎在這裡得到了復活。
地縛靈無措良久，才注意到，自己身前有個看上去老謀深算的傢伙。
嗯！得提防祂！
地縛靈問道：「你是誰？」
歐塞里斯突然釋懷了。
祂回應道。
「我是你的外掛，少年，一刀四千四百四十四萬四千四百四十四了解一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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