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解讀

  被改造過的地下室，牆面都是由十厘米的鋼板構成，比林奇家裡的保險箱還結實。

  地面上刻著奇怪的紋路，不時閃過綠油油的微光。

  一進屋，林奇感覺就像是進了化學實驗室，四張試驗台排列整齊，幾個裝滿瓶瓶罐罐的試劑櫃門上掛著結實的大鎖，而房間正中的灶台上，四個大小不一的煤氣噴嘴上架著大大小小的燒杯燒瓶。

  這個時代的藥劑師都是這樣的嗎？

  不是穿著黑袍帶著巫師帽，在一口架在火上的大鍋邊攪拌，不時還要朝里投入幾個美味的小孩，邊上還有一隻一臉蠢樣的黑貓偷吃鍋里藥劑的嗎？

  不好意思，暴露前世年齡了。

  「您說的那是第四紀的事了，時代變了啊，偵探先生。」瓦倫特小姐的摺扇拍了拍林奇的後背，「都蒸汽時代了，用大鍋煮小孩效率太低了，現在我們都直接用蒸汽設備把嬰兒榨成精油添加，您之前服用的藥水裡就有。」

  這姑娘口味真重，不愧是醫生和藥劑師出身。林奇嘴角抽了抽，有點笑不出來了：「這個玩笑開的有點重了。」

  「林奇先生，這種事上我從不開玩笑，也不能開玩笑。」

  「嘶……真的？」

  「噗，當然是假的，誰讓您挑釁說我煮小孩子。」貴族女孩吐了吐舌頭一臉調皮，林奇剛放下心，就聽這姑娘加了一句，「屍油只能用在特定的死亡藥劑里，根本不能用來喝的，除非您想變成殭屍，唔，您要是有興趣嘗嘗我也可以幫您準備。」

  不是，你們這些神秘學家的口味真這麼深不可測嗎？

  林奇再不敢挑釁醫務工作者的承受力，匆匆忙忙的跑進了實驗室，看著瓦倫特小姐小心翼翼的關上了厚厚的安全門。

  「這是我的工作室，經過特殊處理，安全性很高。」

  「確實，這麼厚的鋼板，足以把敵人擋在外面。」

  「那倒不是，是指藥劑失敗的時候，神秘不會讓外面的人集體自殺，或者我在裡面失控以後，變成的扭曲體無法衝出去殺光家裡所有人。所以對於研究者來說，這樣的房間是很有必要的。」

  瓦倫特小姐說的淡淡的，林奇聽得居然也淡淡的，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聽到這些話居然已經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在考慮，是不是把麥琪太太的四樓也租下來，改造一下當成實驗室。畢竟自己今後早晚也要接觸各種儀式之類的神秘知識，還是早做準備比較好。

  過段時間再說吧。

  搖搖頭收起腦中的雜念，林奇選中一面空曠的牆面，把手裡的資料一張一張用磁鐵沾了上去，一邊貼一邊說道：

  「首先，這是很正常的行為，如果這樣做就能激活神秘文件的效果，那萊茵和諾林早就遍地屍體了。所以理論上來說這是安全的。」

  瓦倫特小姐背靠著牆壁，沒有去觀察林奇貼在牆上的文件，只是靜靜的看著林奇專注的張貼著那些資料。眼中的光芒隨著煤氣燈光的跳動一閃一閃的，和林奇的視線同樣專注。

  「所有死者的共同點就是都死於37年8月15日之後，意味著從8月15日開始，有一些東西就已經誕生了。」

  「不是發現，而是誕生？」瓦倫特小姐問道。

  「我覺得是，如果是現有的文件之前不可能一點異常都沒有，直到15日才開始爆發。」

  「合理，但憑空創造神秘文件，而且是危害程度如此高的神秘文件，他們這些普通人恐怕很難做到。」

  「就像那天在考古協會，我想記錄那面鏡子的信息一樣。但那天格林教授也提到了，可以用其他方法迴避創作神秘文件的限制，只是神秘世界裡不存在不知者無罪這種說法，一旦神秘文件誕生，就會把創作者的靈魂抽空，創作者往往會陷入永無止境的瘋狂，直到徹底死亡。」

  「我明白了，這就是那幾個工匠大師的死因，他們都瘋了。」

  不知從何時起，瓦倫特小姐已經不再盯著林奇的臉看了，而是專注的看著他整理資料的動作，認真的幫他分析著：

  「他們受到了某種引導，按照某種要求不自覺地弄出了神秘文件。」

  林奇嘆了口氣，手上的動作一度停了下來：「他們背負著國家交付的任務，背負著薔薇家族的委託，我不知道這兩樣在概念上會不會能有助於迴避神秘文件的限制，按我以前看過的一些故事裡的說法，以國家的名義或者以國運為媒介有很特殊的效果，或許正是以此突破限制，完成了神秘文件，於是其中比較關鍵的三位大師不明不白的瘋狂致死。」

  瓦倫特小姐若有所思的補充道：「而後面那些人，無論是工人、學生、教授，或者工程指揮，他們都是看了研討會創造出來的東西，才會遭到神秘侵蝕。」

  「應該是這樣，所以第一步就是把研討會的成果都選出來。」林奇按下最後一塊磁鐵，倒退兩步欣賞著自己的成果，「這就是那場研討會的成果，諾林-萊茵鐵路的整體規劃圖。」

  那其實不是一整張圖紙，而是很多張圖紙拼接起來的規劃圖。之後確實整理到了一張紙上，但那份沒有搶救出來。

  不過這不影響林奇的工作，他下意識的按照編號，把分散的規劃圖折迭邊緣之後交迭著拼在一起，在牆上組成了一副包含了穿越卡爾洛斯山脈的百思特隧道在內的完整的圖案。

  不過理所當然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下面的事交給我，實話實說，我的意志很高，配著回魂草的輔助，可以直視部分邪神的真身，雖然不確定，但短時間內應該可以撐過神秘文件的污穢侵蝕，我有這個把握，所以……」

  「好，那麼我不看，不想，不猜。」瓦倫特小姐絲毫不加糾纏，立刻點頭道，「從現在開始，您看文件，我只看著您，做您的安全員，一旦您有什麼異常，我會打醒您的。」

  說著拉動了摺扇的槍栓。

  ？？？

  等等，你要用什麼打醒我？

  看著瓦倫特小姐掩嘴竊笑，眼神里卻帶著濃濃的擔憂，林奇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提起帽子朝她微微欠身。

  等破解完這個神秘文件，我們就回公寓吃晚餐好了，公寓的晚餐已經熟了，還等著我回去。

  自娛自樂的笑了笑，林奇叼著菸斗，把注意力轉向牆上的文件，而瓦倫特小姐果然像她說的那樣，目不斜視，微妙的目光流連在林奇的臉上。

  不行，這樣是不對的，這樣折迭雖然能拼成完整的圖形，但和唐尼當時的情況不符，那些照片上可沒有摺痕，而且他也不可能把照片弄成現在這樣。

  所以，正常排列即可，還是分開吧。

  但依然不對，照片比普通的圖案小，我朝後退幾步試試，這個距離的視覺效果差不多，但還是沒反應，應該方向不對。

  對了，之後那些人被污染侵蝕而死，他們能看到的肯定是完整的規劃圖，不會是分開的，而唐尼那些照片則是分開的，說明這其實並不是重點。

  那重點是什麼？難道有什麼我沒看到的？隱形墨水？應該不會。

  雖然覺得不會，但林奇還是接了一盆水搬到牆旁邊，很想拿下幾張來浸濕了試試，但猶豫了幾次，還是放棄了冒險，畢竟這東西只有一份，弄壞就徹底沒了。

  林奇嘆了口氣，搖搖頭退開幾步，盯著盆里的水一陣發呆，煤氣燈的光焰跳動，在水盆里反射出點點光明，晃動著吸引了林奇的視線。

  林奇下意識的盯著水面的光影看了幾眼，同時也看到了水中那些文件的鏡面倒影。

  嗯？

  有意思，正面看不覺得，但從倒影里看，這些規劃圖分稿里的一些地圖，很像一個一個奇怪的符號啊。

  有點像考古學裡一些圖騰上的圖案，但更加扭曲，更加抽象，聯繫過去確實有點牽強，但一旦覺得相似，就越看越覺得像是詭異的符號，難道說這就是……等等，不對。

  林奇只是腦洞大開，思維發散的胡思亂想而已，無法確定，剛沒想著解讀，只是單純的產生了這個意識而已，甚至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然而就在這一刻，眉心傳來一陣前所未有的劇痛，就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進了大腦一樣。

  咚咚，咚咚，耳邊傳來猶如心臟跳動的聲音，一聲一聲敲擊著耳膜，猶如敲擊在心頭。

  眼前一陣陣恍惚，紅霧無端的彌散，一瞬間，四周的一切已經陷入一片模糊。

  恐懼，煩躁，眩暈，噁心，各種各樣的感覺侵蝕著林奇的大腦。

  這一刻，他終於回憶起克林先生生前曾經告訴他的經驗。

  解讀神秘文件是極度危險的行為，你甚至不需要讀，當你意識到你找到了解讀方法的那一刻，其實你已經直面了死亡。

  臥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