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尚判斷的沒錯，至始至終，許峰和許悅都在暗中觀察。

他的房中，被裝上了竊聽裝置。

米粒大小的地精監聽器，能夠讓身處千米之外的輪迴者，通過耳麥，清晰地聽到屋內的對話。

汪劍通畢竟是一流高手，兩人一旦過於接近，也難免有暴露的可能。

唯有這種手段，防不慎防。

但聽著聽著，許悅皺起好看的細眉：「黃裳心氣極高，目標遠大，我們的投入，真的能收回嗎？」

許峰不以為意：「姐，文化人不就是這樣么，口號喊得震天響，標語貼得滿地飛，一頓操作……」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突然發現許悅正斜眼看著他。

許峰求生欲極強，很自然地轉折：「不過有文化就是厲害，能治國安民，不像我們大老粗，只會戰鬥。那黃裳不是要滅西夏遼金么，我們幫他做了就是，我以前還有穿越夢，來到古代將犯我華夏的外敵殺光光呢，現在也算圓夢，哎呦……」

話未說完，一支纖纖玉指已經彈在他的額頭上。

許悅直翻白眼：「就你能，國家是說滅就滅的？諸天世界不是虛幻，從上到下都是真實，別說你個還未到二星的小角色，就算掃地僧大開殺戒，也撼動不了西夏和遼國！」

許峰縮了縮頭，知道許悅心情大不美麗，不敢觸她霉頭，趕忙閉上了嘴。

許悅自言自語起來：「【陽神】的神魂功法，我們雖然用不上，但也價值兩千多輪迴點，用在黃裳身上，如果最終無法契約，那就太浪費了……」

為什麼在男女之間，女性往往更容易衝動消費？

不是性格歧視，而是生理特徵決定的。

研究表明，女性的基礎多巴胺水平，比男性高百分之三十，在情緒激動時，多巴胺的水平會提升，女性因為原本就高，情緒激動時直接超出最佳值，導致認知能力下降。

所以女性情緒高亢時，會不顧其他，衝動消費，而冷靜下來之後，往往又會自我反思。

許悅自從偶遇黃裳，一心想要契約了這位未來的一代宗師，就處於多巴胺上升的階段。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多巴胺恢復正常，聰明的智商佔領高地。

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輪迴點更加珍貴。

在明知道黃裳不好契約的情況下，還傻乎乎投入大代價下去，莫不是鐵憨憨？

許峰見許悅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忍不住道：「其實我們可以弄點這個世界的逍遙派、少林寺的武功，先培養培養黃裳，那樣花費少，成功契約固然好，失敗了也沒什麼。」

許悅嘆了口氣：「確實是個主意，但那樣黃裳就半廢了，未來上二星級都難，自己開創功法的宗師，和學自別人的傳承者，大不一樣啊！」

雖然不甘心，但退而求其次，如果實在不行，只能這麼辦了。

可就在這時，耳麥中突然響起一道清朗的聲音：「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江湖子都知保家衛國，我更該貫徹所言，不辜負老師的一番教導！」

許峰掏了掏耳朵：「用得著反覆說嗎？聽得都厭煩了！」

許悅則不然，眼神突然一動：「等等，剛才汪劍通提到過，這橫渠四句，是黃裳說出的？」

許峰也反應過來：「對哦，這不是孔子說的嗎？」

許悅沒好氣地道：「沒文化，真可怕，這是張載說的。」

許峰乾笑了下：「你是高考狀元，我是學渣，哪裡知道這些名句出處，反正不確定的，都是魯迅說的……」

許悅沒理他的貧嘴，自己琢磨起來：「黃裳拜在張載門下，卻說出了張載的橫渠四句，是世界的變動嗎？」

許峰覺得理所當然：「畢竟是【天龍八部】，又不是歷史穿越，很正常，歷史上也沒郭靖守襄陽，楊過殺蒙哥啊！」

「不辜負老師的教導……這個老師，到底是張載，還是別的什麼人？」

許悅分析著，臉色突然難看起來：「莫不是除了我們外，有其他輪迴者盯上了黃裳？」

許峰一怔，馬上收起嬉皮笑臉，做出戰鬥姿態，看向四周。

許悅自顧自地道：「只有這兩種可能，要麼就是諸天世界安排，黃裳後期是武學宗師，前期是儒道大家，這四句表現出他的心胸氣魄，要麼就是有其他輪迴者，先我們一步，在布局落子，培養黃裳。」

許峰急問：「哪個可能大？」

許悅輕輕咬著嘴唇：「當然是諸天世界改變的可能性大，降臨在東京開封府的，應該就我們倆，可是……」

許峰接道：「可是萬一有老陰比呢？姐，我們出面吧，真有其他人隱於暗中，也能逼他出來，如果猜錯了，就當投資了，世上哪有白給的事，想要回報，當然要付出！」

他之前是捨不得【陽神】傳承的，消極的態度，或多或少影響了許悅。

此刻卻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當一個人選兩樣東西時，左右衡量，挑剔對比，理智得要死。

可當兩個人爭一樣東西時，甭管好壞，先搶下來再說。

這也是為什麼推銷員往往會說，只剩最後一件，再不買就沒了。

後世套路多了，顧客不會相信，但現在的黃裳，是真的只有一位。

許悅本來就對黃裳的人物卡極為心動，在許峰催促下，終於不再遲疑：「好，我們正式接觸。」

許峰露出喜色，就見她的親姐姐突然轉過頭，慈和地看著自己：「本來準備讓黃裳有難，我們出面相救，現在來不及了，顛倒一下吧，你皮糙肉厚，忍著點！」

片刻后，許峰悶悶的叫聲響起。

「姐，疼！」

……

……

黃尚睡在床上，看著屋頂。

誦讀橫渠四句后，接上帶有誤導性的話，那兩個輪迴者肯定聽到了。

如果歷史好的，應該能發現其中的疑點。

做文抄公時，他就想過在這上面做文章，引出一個莫須有的輪迴者，形成競爭壓力。

卻不是以這種粗糙的方式。

無奈，汪劍通打亂了計劃，臨時改變。

至此，該做的，他都已經做了。

接下來，只能看天數了。

「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天數。」

無聲地嘆了口氣，黃尚閉上眼睛。

睡覺。

……

噗通！

正迷迷糊糊之間，後院突然響起重物墜地的聲音，然後痛苦呻吟的聲音飄來。

黃尚本就睡得不踏實，猛然睜開眼，卻未起身。

那聲音堅持不懈地呻吟，足足半刻鐘后，黃尚才下床，點了油燈，往院子走去。

在昏暗燈光的照耀下，他看到了一道魁梧的身影倒在後院，背後有一條凄厲的傷痕，鮮血淋漓，整個人看似奄奄一息。

黃尚一看樂了。

不正是那包拯之子么？

許峰不知道自己有了這麼個外號，將台詞一絲不苟地背了出來：「公子不要聲張，快快扶我進去，我懷有大秘密，事關大宋江山社稷！」

看到許峰現身，還用上了苦肉計，黃尚心頭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上前扶起他。

肢體相觸的瞬間，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如釋重負，心中不約而同地想道：

「你終於來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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