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大勝

  撤退，這個詞說起來很容易，但是做起來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組織軍隊與敵人廝殺，已經是一件需要將領與各級軍官絞盡腦汁的事情，在沒有大量變量的前提下，組織都如此困難，更何況撤退。

  胡戈承認，諾佛斯人的組織非常強，是難得一見的強軍，靠著鄉土聯繫，諾佛斯人使得他們的軍隊成為了東方一等一的強軍，平時周邊的自由貿易城邦都得聯合起來，才能達到扼制諾佛斯的效果。

  但即便如此強軍，撤退時也是一團糟。

  號角聲之下，一開始諾佛斯人還能保持方陣，一點點的後退，但隨著其中某個方陣無法在追擊與重壓之下維持陣型，轟然解體，連鎖反應隨即爆發。

  就像是飛速移動的旋風，一個個諾佛斯方陣接二連三的解體，解體方陣散出來的人流還會衝擊到臨近方陣，進而導致進一步的解體。

  人終究是隨著大流的，哪怕是諾佛斯人也是如此，何況方才他們還在安達斯軍的防線面前撞了個頭破血流，被極大的打擊了信心。

  要知道，諾佛斯是很少遭遇如此困境的，諾佛斯的方陣在周邊可以是打遍無敵手，即便是戰敗，那也是建立在對方體量幾乎全面壓倒諾佛斯人的前提下，而且哪怕是打贏了，他們也得付出慘烈代價。

  但是現在，這些安達爾人數量沒有他們多，戰鬥力也不比他們強，但就是這樣的軍隊，卻讓諾佛斯人陷入困境，最後不得不狼狽撤退。

  信心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若是保持信心，那麼即便是面對再慘烈的失敗，再糟糕的局面，也可以恢復過來，但若是失去了信心，那可就失去了一切。

  諾佛斯人正處於這樣的困境之中，所以他們崩潰了，在曾經看不見的安達爾人面前四散而逃。

  「恭喜您，大人，您贏得了一場必將在史書里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勝利。」傳令官哈倫適時的對胡戈說道，眉眼間帶著崇拜的神色。

  「哈倫，你這話說得好，我喜歡。」胡戈一直都緊縮起來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但是，我們還不能得意，戰鬥還沒有完全結束。」

  胡戈雖然這樣說，但是在場眾人都看得出來，勝利已經是板上釘釘之事，所以大家也依然是一副眉開眼笑的樣子，一些此前因戰爭的緊張氣氛而沉默不語的人現在也開始說笑了。

  這一幕讓胡戈有些惱，下意識的想要呵斥起來，不過即將發言之際他又停了下來，畢竟此刻是獲得了一場勝利，貿然斥責不是很好，但是，他可以做其他事情。

  最近各種事情紛至沓來，使得自己分外忙碌，焦頭爛額的樣子更是讓一些人看了笑話，以至於身邊一些人都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還在這裡和他嘻嘻哈哈，所以，他必須要藉機立威。

  想完，胡戈就擺出了一張冷臉，「胡克、奧修、赫特洛，你們三馬上去負責收治傷兵之事。」

  胡戈所點的三人是方才討論聲音最大的三人，他的話立即讓有些鬧騰的場面安靜，而被點明的三人臉上露出了緊張與害怕的神色。

  都看得出來，胡戈是在懲罰他們，收治傷員這種事，實際上又麻煩又累，得在屍堆裡面翻來覆去，因為貴族騎士們早就在第一時間被收走治療，他們負責的都是一些無權無勢的窮苦士兵，從這些人身上根本榨不出來油水，還得照顧他們。

  這種工作本來也不是這三人這種身份去做，他們是胡戈的隨員衛兵，但是胡戈這樣下令，他們就得去做。

  三人垂頭喪氣的離開後，胡戈對哈倫招招手，「這三人以後打發去雙星城附近當個普通騎士。」聽到話的哈倫點點頭。

  胡戈不會把自己得罪過的人留在衛隊與隨從里，這種人就是不穩定因素，哪怕那人只是偶爾犯錯被他懲罰都是如此，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命只有一條，他必須分外珍惜，更不能因為有了七神庇佑就得意忘形。

  胡戈回望戰場，方才內心那點不愉快也煙消雲散，無數士兵正在追逃，安達爾騎士們已經在敵人之中劈砍殺戮，而聰明一些的則用棍子把俘虜敲暈。

  而在另一面，攻擊的敵軍見主力潰散，也退了下去，也很快演變成了崩潰，這讓胡戈有些不爽，又讓伯利希那個滑頭給撿到了。

  胡戈看得出來，伯利希在這一戰里損失不小，但他要是獲得了足夠的戰利品，那這些損失根本不算事。

  他所處的這個時代人命是低賤的，而山區丘陵裡面的人命更是低賤的，艱苦的環境使得人們瘋狂繁衍來增加勞動力，孩子很小就得出來或者勞作，或是打拼，只要有足夠的資源，再加上統治的威望，想要多少人就可以拉出來多少人。

  不過，這都是小問題，胡戈還犯不著因此去針對伯利希，而且，胡戈知道，伯利希是個聰明人，非常聰明的聰明人，他也不會因此產生什麼野心，反而只會越發謹慎。

  畢竟，三個丘陵大領主裡面，目前就他還活蹦亂跳的，另兩個還不知生死呢，這種情況下，伯利希哪兒敢不乖。

  又一次的，胡戈看向了天空，天空很蔚藍，他在想七神是不是在那裡默默注視這一切，說起來，他現在想到七神的時刻越來越多。

  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七神教的禱文，胡戈讓注意力回到當前，看著諾佛斯人的崩潰，他正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放鬆。

  這一戰可以改變的東西太多了，有道是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此處的勝利，直接瓦解了他現在的困境。

  他繼續看向戰場，看向一面面持斧大熊旗幟接二連三的倒下，七芒星的旗幟隨之取代，內心感到一陣陣的暢快舒爽，米洛·盧德辛，你的確是一個難對付的敵人，但是你還是輸在了我的手裡。

  這是胡戈來到東方那麼久以來，真正的打敗了一次強敵，這讓他的感覺前所未有的好，這可是連面對維勒里昂時，都沒有過的。

  「都抓緊點，賺錢的機會就在現在！」

  胡戈聽到有士兵如此呼喊，是啊，說一千道一萬，最吸引士兵們的依然是對戰利品的許諾，不過胡戈也不在乎，這也是戰爭的組成部分嘛。

  而且無論如何，他拿到的東西都是最大的，最多的。

  不過，提到戰利品，胡戈就想起來了一群人，他的視線隨即落在那些科霍爾騎兵身上，方才戰局焦灼，胡戈沒有多這些人多想，但是現在，他也有你那個閒心了。

  這些科霍爾軍事貴族極其頑固，哪怕是周圍友軍盡數潰散，他們也依然在拼命戰鬥——當然，最初的時候可能是這樣，但是隨著時間推移，胡戈的軍隊完成包圍之後，就肯定不是。

  胡戈想到了科霍爾人所使用的那種「瓦雷利亞裝備」，雖然它們肯定無法與正經瓦雷利亞裝備相提並論，但無論如何，那都是瓦雷利亞裝備，哪怕是猴版的，它也帶著瓦雷利亞鋼的特質，都比起普通武器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更重要的是，這裡面還有瓦雷利亞鋼的盔甲，盔甲，那是盔甲！自由堡壘毀滅以來，就沒有多少瓦雷利亞盔甲在市面上流傳，也沒有幾個人擁有這樣的好東西，縱然科霍爾人身上的只是鱗甲，但那也是瓦雷利亞鋼的武器啊。

  他早就聽說，科霍爾有著鑄造瓦雷利亞鋼的技術，他沒想到能夠在這裡見到，更沒想到可以包圍使用瓦雷利亞武器的士兵。

  不過，這種武器與甲冑的製造應該很困難，不然那些裝備瓦雷利亞武器的人也不到幾百——沒準還會更少。

  瓦雷利亞裝備啊，想到這個詞，胡戈就不由得思索這背後代表著多少金銀，那位泰溫·蘭尼斯特就長期購買瓦雷利亞鋼武器而不得，要是自己把這些猴版瓦雷利亞裝備拿到手中，無論是售賣還是換人情，都可以讓自己獲得大量資源。

  嗯，到時候先給勞勃國王送七把，再給格拉夫森家族與佛雷家族送一把，還有蘭尼斯特，給吉利安與提蓋特也準備一把得了，還有其他人……

  看著那些被圍困的科霍爾騎兵，胡戈看他們的眼神就變化，那哪兒是敵人啊，就是一座座移動的金山，要不是怕讓煮熟鴨子飛走，胡戈甚至想要下令讓前線軍隊手下留情，避免那些珍貴的武器裝備被破壞。

  。

  若是有人向米洛·盧德辛詢問，身為一位將軍，最重要的是什麼，別人也許會說勇氣榮耀什麼的，但米洛會毫不猶豫的回答，最重要的是會跑路，要學會做一位飛將軍——這也是盧德辛家族的帶兵經驗里告訴米洛的事實。

  米洛清楚，沒有人可以百戰百勝，那麼作為一個將軍，必須會在戰敗之後跑路，以保住自己，以及更重要的保住未來。

  因此，為了跑路，他讓部下時刻都準備著五匹以上的戰馬，一匹跑累了立即換一匹新的，而且得益於在三角地獲得的大量戰馬，他得以給心腹們和嫡系都配上這樣豪華的待遇。

  所以在確定事不可為時，米洛就果斷帶著嫡系跑了，順便先回到營地帶走大部分戰馬以作跑路用。

  結果證明，他這樣做是正確的，因為沒有果斷跑路的，接下來基本都被潰兵組成的洪流給淹沒了過去。

  米洛一口氣跑了一天一夜，確定安達爾人沒有追上來之後才停下來，停下之後，他便開始規劃營地，準備收攏潰兵。他跑得是那麼快，以至於那些成建制跟隨他的諾佛斯步兵都跟不上。

  米洛敢停下也是有原因的，雖然他敗得那麼慘，但是冒險者不會追的，因為冒險者的損失也不會小。米洛承認，他這次是慘敗，但是全程看著戰場的他也可以確定對面也不好受。

  接下來，諾佛斯士兵陸陸續續的到達，由於鄉土部隊的屬性，所以諾佛斯人並不像是很多軍隊那樣一鬨而散，而且一起逃命，只要不是被安達爾人的騎兵給重點追擊，徹底打散了編制，重組是非常簡單的。

  諾佛斯的體系強大便是在此，這便是為何同時面對周圍所有城邦的針對，諾佛斯依然屹立不倒，還傲然自稱為大諾佛斯，並且這個稱呼還在一定程度上獲得了承認。

  先到達的部隊是那些建制完整的，他們是成功從戰場上退下來，並在接下來的跑路大賽之中成功跑過了速度慢的同伴，之後抵達的，則是三兩成群的潰兵，也正如米洛所想那樣，他們迅速按照鄉土所屬進行重組。

  雖然軍隊很快恢復了組織度，但是米洛走在日益擴大的營地之中，還是每日唉聲嘆氣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士兵們看他的神色變了。

  米洛是以在戰場上保全自己作為宗旨的，所以他跑得飛快，而這也使得他跑得那麼迅速的行為在普通士兵眼中看來非常扎眼，士兵們終究是不喜歡「飛將軍」的。

  他們雖不至於直接對米洛開罵，但是那沉默的視線，就足以讓米洛很難受了，不過，米洛不後悔這樣做，因為他好歹把自己的嫡系給帶出來了，那一切就都還是可行。

  嫡系就是一切，在權力高度集中的諾佛斯更是如此，盧德辛家族在軍中的嫡系，以及培養出來的親信異姓軍官還在，他們家族就還有機會。

  不過，這一戰是肯定打不下去了，部隊必須先後退休整一段時間，唉，最終還是被那些人看了笑話，但是爛攤子還是得收拾。

  在整理好潰軍，又休息了三天，讓部隊數量回升到兩萬之後，米洛拔營北上，他打算先到雙星城的圍城營地，收攏那裡的軍力再做進一步打算。

  但是，在路上，米洛遇到了一支隊伍，而他們為首的，正是被他趕走的「善人」阿圖爾·哈伯倫，他身邊跟著很多諾佛斯奴兵，更後面則是恢復了狀態的布拉佛斯人。

  阿圖爾臉上正帶著得意的神色，他身邊的一個人正捧著一份捲軸，那捲軸上的流蘇米洛認識，那代表捲軸裡面的命令是教團的意志，這傢伙和教團聯繫得可真是快。

  「米洛，你這個失敗者，現在是我的時間了。」

  聽到他的話，米洛臉色一變，這話裡面他分析出來了很多信息，結合那個捲軸，事情很明顯了。

  不過，接下來米洛臉上浮現了放鬆的神色，阿圖爾，你來得可真是時候啊，我正發愁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