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我們不可阻擋
切割肉塊的咯吱聲混淆在斷斷續續的捶打里，星光鋪撒在方形石板連成的小道上，三五聲因碰撞而哭泣的稚嫩聲線被關進屋裡，早春的鳥兒最後發出了幾聲清脆的啼鳴。
「戈爾獸來了！」大人吆喝著驚嚇還在外撒野的孩子們，驚起一陣呼叫。
「一隻戈爾獸可以吞下多少肉？
一隻戈爾獸會吃完所有肉，它會一直進食，你完全可以相信。
如果能找到更多的肉，這裡就有很多的肉。」
輕輕地童謠送著孩子們遁回了屋中，他們是圖林根部落的後裔，是鄧肯瓦爾德領的遺民。
在一千年後的今天，這個省份已經成為了故事，最後一任「狂戰士之王」葬身於角獸的狂潮，符文劍「屠獸者」亦永遠蒙塵。
很難說他們如今是米登領的條頓人血脈占比更多，還是舊有的傳承更大。
曾經輝煌的城市湮滅在森林裡，只有角獸還記得它們。
城市的廢墟是黑色的，密林遮擋了星光，殘忍的黑暗鋪墊在被鄧肯瓦爾德森林埋沒的城市中，響亮的獸吼互相傳遞著粗魯的語言，一閃即逝的衝突時刻發生，並以濺射在亂石中的鮮血收尾。
這裡是野獸人的國度，人類從未征服它，永遠不能，只要人類還存在。
火焰在城市被藤蔓占據的中心燃燒著，像是跳動的鬼火。
八個火炬圍繞著廣場中心的高台，內圈是仍然在掙扎的活祭品，外圈是有著野獸頭顱的異類。
它們有些直接將詭異的羊頭、牛頭袒露在空氣里，有些則用布滿尖刺的頭盔略作遮掩，亂七八糟的旗幟飄散在四遭，最勇敢的冠軍站在火炬旁，所有人都能看見它。
末日公牛並不多見，牛頭怪本就不多，牛群中的佼佼者更是稀少。
它比四個人類綁起來還要強壯，帶著倒刺的鐵銅盔甲上鮮血仍未乾涸，刻著符文的頭骨在它腰間掛了一圈，黑鐵頭盔下是一雙紅寶石般的眼睛。
和刀鋒一樣鋒銳的彎角在護頰後野蠻地延伸著，水霧隨著它熾熱的氣息和屠殺欲望，從帶有銅環的鼻孔里噴出。
它絕對是鄧肯瓦爾德森林中旅人的噩夢，凡是被它盯上的獵物無一生還。
有多少商隊富裕到能請一支軍隊護送？
「我的兄弟獸群，我的牙齒和利爪們！我的血液還在燃燒！」怪物噴灑出漫天水汽，恐虐猙獰的八角徽記在火光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紅色。
「我們需要更多殺戮！獻給血神的顱骨還不夠！勝利還不夠！」
是的，將戰火蔓延到人類的腹地，把死亡擴散到守備空虛的帝國城鎮裡「紅王冠」的使者無聲的煽動著，沒什麼比遊行中的暴動更美妙了，大欺詐者會為此落下矚目。
他仍不知道其他教團的行動，他還不清楚從米登海姆開拔的大軍是否抵達目的地，他只需要煽動，那些鬆散的、分布在帝國全境的小組同樣如此，他們只需要用不間斷的暴亂來破壞，這便是他們餘生的唯一祈求。
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帝國將它的虛弱展現在黑暗裡，黑暗裡潛藏的尖牙利嘴怎麼會放過嘴邊的肉？
羅泰爾踉踉蹌蹌地在密林中跋涉著，從冬眠里甦醒的毒蛇畏懼他，晚間掠食的虎豹忌憚他，他便是頂級獵食者。
在森林中行進比在道路上更可靠，那些墮落者都騎著戰馬，羅泰爾有自信殺死近百個野獸人，卻沒自信面對同樣數量的騎士。
在活著抵達塞森蒙德，找到可靠的官員之前，他不能死。
恍惚間，渾身沒有一塊肌膚完好的戰士又回到了當年進行試煉時，那時候他也是像現在這樣在林間跋涉，他徒手掐死了一頭牛犢那麼大的冬狼，並用拳頭敲下它的牙齒，在之後的伏擊里殺乾淨了狼群。
那是一場驚險的戰鬥，現在同樣如此。
利箭的破空聲被羅泰爾聽到，伏擊者又一次沒能如願，從林間鑽出的一隊野獸人在短促且激烈的廝殺里很快就見了邪神。
等到羅泰爾單手拎著大角獸被砍下的頭顱，將其砸向又一隊試圖伏擊的野獸人時，這群畜牲像兔子一樣逃走了。
白狼騎士哂笑著，強忍著腿上的酸痛，繼續在林間小跑。
滴落的血液在他身後連成了一條線，他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但他已經沒力氣去遮掩，他只能在騎士們追來之前儘可能地走遠。
空靈的鹿鳴在更遠處乍現，沒過多久，鹿鳴聲近了。
當內環騎士打退又一波伏擊，因失血過多而倒地時，他看見了潔白的花紋，以及一對雄偉的鹿角。
他攥緊了武器，依靠著樹幹，死死地和那頭比人還高的怪物對峙著。
他會像戰士一樣死去，戰士死前也要握著武器，並為敵人製造出傷口。
巨鹿彎下了腰，就在羅泰爾以為它要撞過來時，它匍匐在地上，琥珀色的發光鹿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人類。
謝倫特陰沉地打量著地上的血跡，他來的太晚了，從一開始那些恐虐教徒就不該節外生枝，安心準備好對那一行神秘團伙的襲擊就好，何必徒增變量。
成片的野獸人倒在了謝倫特側方，它們突兀呻吟著，哀嚎著在地上拖拽著軀體，用膿水為大地塗抹出痕跡。
一位手持蛇杖的臃腫黑衣人從北方道路盡頭走來，這也許是個好消息，很多聰明人都知道，「阿斯克勒皮烏斯之手」掌控了大部分「天選者」，抓住它們的成員總該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醫師已經察覺到同類又少了一位，它們本該不死，可意識的網絡里確實少了一個靈魂。
那些死去的先行者必將回歸花園，享受永遠的恬靜。
它們該早點發現消息的，等到「天選者」被異教徒一一襲擊時，一切都晚了。
就算它們全部失去物質上的依託，它們也要找回被異教徒奪走的「天選者」。
誰都不能喚出樂園，不管是同信納垢的「提利安學會」，還是萬惡奸奇的傀儡。
就讓《醫藥百科》永遠塵封在樂園裡，那是不該出現在世間的知識，它必須永遠蒙塵。
就像是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凶獸，醫師怒瞪著潛伏在四遭的野獸人，以及奸奇的爪牙。
死亡並不是終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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