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漫漫長夜（完）

  奧斯特馬克領，荒涼的夜風持續哭嚎著，凌亂的屍體緊緊依偎著彼此，沒有再站起。

  只是這安詳不一定能持續太久，但凡有吸血鬼需要，他們這些曾與之敵對的士兵便要被奴役、支配。

  他必須站起來。

  克里斯多福艱難地想要推開身上的死人，但往日輕易無比的事情在這時成了妄想。

  戰錘壓在他的小腿上，昔日的武器在這時成了他的墓碑。

  克里斯多福用最後的力氣與註定的死亡抗爭著，但意志在絕對的事實面前蒼白無力，他的身體仍然在變冷。

  激烈的打鬥聲漸漸飄遠，他只能虛弱地看著惡魔與死靈在混戰中遠去，空洞地等待著死亡。

  他只是一個人類，人類會渴會累，高溫可以殺死他，極寒可以讓他僵硬，即便被冠以「烏爾尤里克」的稱謂，也不能改變什麼。

  他可以憑藉信仰抬起蒸汽坦克，但高強度的爆發同樣會撕裂他的筋肉，他能一拳砸穿鐵板，可反作用力一樣會讓他乾枯的手指顫抖不已。

  異類的怒吼遠了，克里斯多福在數十次嘗試站起無果後，也只能徒勞地躺在同樣冰冷的屍體上，在臨死前怒視踐踏人類國土的惡魔便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林奇又一次被死靈至尊粗暴地撕成大小不等的兩截，他唯一能比嗜血者更堅挺的便是自愈能力，威風凜凜的大魔被大死靈師扯斷了翅膀，它額頭上的恐虐八角印記也被法杖敲的血肉模糊。

  最開始蜥人還會防範惡魔，可打到現在，本該是死敵的二者卻完全沒了戒備彼此的精力。

  就像是在挑戰一位不死不滅、能肆意扭曲現實的神靈，惡魔成了死靈共主的杖下玩物，林奇也狼狽地幾近死亡。

  他從沒離死亡如此近過。

  那受唾棄的死者之王已經成了一團包裹了世界的紫色洪流，沙許之風被它像吃飯喝水一樣吞咽著，吞噬了死亡的大能者身影愈發偉岸，到現在已經堪比高山。

  這可真是個冷笑話，混沌將迎來最大的敵人，待到整個凡世都被死亡籠罩後，諸神也將消亡，世間將只留有死者，唯一有意識的存在名叫納迦什，到那時候它的名字恐怕都沒了意義，因為只有它自己記得。

  沒人知道「大漩渦」是否還能維持住，興許在林奇所不能見的區域角力仍在繼續，所有維繫秩序的法師都在與一人角力，就這樣，死亡之風仍然在反常地高漲。

  等到魔法之風模糊了伊希爾與凡域的界限，林奇如願看見了在魔法洪流里若隱若現的惡魔。

  就像他預料地那樣，小山一般的爛肉脂肪落到了物質世界的土壤上，病態的瘟疫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擴散進風中，酸雨夾帶著白雪落下，大不淨者的笑聲歡樂地轟炸著一切生靈。

  十數座肥碩的巨山出現在夜幕下，揮舞著鏽跡斑斑的砍刀與朽木杖，圍繞著死靈之主，大不淨者們達成了基本默契。

  只是還沒等它們步履闌珊的走到死靈至尊面前，死靈法師雙眸投射出的淺綠色射線便終結了它們的降臨。

  它只用了一個音節，成片的惡魔便被打散了形體。

  如蛇般蠕動的地面頃刻間重歸平靜，淅淅瀝瀝的酸雨和蛆霧戛然而止。

  無懼魔法的恐虐惡魔接二連三地穿過界域，又以同樣的速度消亡在死靈至尊的偉岸身姿前。

  也許要結束了。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後也不得安寧。

  林奇只希望自己死的乾淨一些，最好連一點殘魂都不留下。

  某種熾烈烘烤著林奇的靈魂，但它像是無根之水，沒有源頭，始終與蜥人隔了一個世界的距離。

  暖流似是在林奇身上，又像是在更遙遠的地方流淌，它所做的只是讓垂死者錯以為出現了幻覺。

  蜥人能望見遠處矮人與亡靈的混戰，這些頑固的年輕生物果不其然向天神般的死靈之主發起了攻勢，也許他們應該躲遠一點，現在的納迦什可不是之前的納迦什，它似乎達成了目的，已經無所顧忌。

  符文魔法喚來的雷霆被死靈法師一個瞪眼輕易熄滅，風琴炮的齊射還未開始就結束了——炮手沒能校準火炮就驟然猝死，並在下一刻變成了亡靈。

  唯有技藝高深的死靈法師才能轉化矮人，顯然，世間第二強大的死靈法師在死靈共主面前連個學徒都算不上，它的隻言片語就造就了死靈魔法大師。

  好在它有更緊迫的目標，只是隔空拍碎了矮人的軍陣，它便在兩個半死不活的對手的追趕中走向了北方。

  狂躁的魔法之風讓惡魔愈發興奮，只是它的亢奮也改變不了什麼，被虹吸的魔法之風給死靈至尊帶來的提升絕對遠超一個惡魔，就算是魔法之風抵達了狂嵐，惡魔也沒能扭轉什麼。

  死靈之刃刮下了它的半邊身子，乾枯的憤怒支撐著卡班哈繼續戰鬥，可戰鬥已經失去了意義，不停試圖干擾死靈法師的二者只是在被反覆摧殘，他們就連讓納迦什停頓都做不到了。

  人類的吶喊與廝殺聲遠在百里之外，人類的騎士輕易擊潰了血騎士團，但負隅頑抗的血裔等到了勝利的到來，數千武藝高強的戰士還未從勝利的欣喜中反應過來便倒下了，零星飛馬騎士就像是撲向燭火的飛蛾。

  雪花淒冷地飄著，冰冷和死亡主宰了黑暗，隱隱約約的怒吼穿透了結幕，大難臨頭的危機感折磨著半死不活的蜥人，他無法確定這危機感是來自那聲怒吼，還是來自身前的死靈共主。

  也許要結束了。

  大死靈師的笑聲傳播了整個舊世界，一些與世隔絕的種族這才明白災厄將至，但他們的行動已經晚了。

  森林中多出來的影子下一個瞬間就被死靈法師用一個手勢抹消，一頭巨龍趁著納迦什得意忘形撞進了它好似山峰的頭骨里，讓死靈至尊陷入了短暫的混亂與暴怒。

  幾乎所有還在觀望的存在都抓住了這個機會，倒戈的吸血鬼果斷干擾起沙許之風，不請自來的法師和混沌術士艱難地與大死靈師搶奪著魔法，就像與大人拉扯的頑童。

  守密者出現在死靈至尊的思維深處，又一頭比同類還要壯碩的嗜血者夥同暴起發難的卡班哈與蜥人各自斷開了納迦什的雙腳。

  災禍領主暗中助力了聖杯騎士的赴死衝鋒，幾乎沒有人願意看到死靈統治世界，出現在人類軍隊後方的諾斯卡部落都沒再殺向昔日的死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