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漫漫長夜（九）
鋼與鐵喝破了死靈帶來的沉鬱，連環炮的鳴響點亮了黑暗。
向死的屈辱者先行一步，讓被暴怒的吸血鬼喚起的亡靈重歸平靜。
本該北上的矮人大軍返回了南方，因為西格瑪曾與他們立約。
卡拉克卡德林的國王必須兌現誓言，他向來如此。
阿格里姆國王的職責便是讓卡拉克卡德林屹立在世界邊緣山脈，攔住世界邊緣山脈以東的綠皮與混沌爪牙，阻止矮人之敵進入人類的領土，這是兩千三百二十一年前，人類與矮人立下的約定。
也許人類會忘記這個誓言，但群山永遠學不會遺忘，它就立在那裡。
只要帝國還在，阿格里姆便要去發誓保護它。
國王本該繼續在屠夫堡守望，防備著數不勝數的綠色害蟲，但他現在卻不得不下山，來到人類的國土上。
就像二十年前基斯里夫遭受的厄運一樣，矮人必須支援人類，他們相互依存，誰也不能先一步倒在黑暗裡。
來自群山各處的矮人戰士列著盾陣，牢牢地捍衛住了陣地中心的火炮。
鐵峰堡的符文大師用末日鐵砧粉碎了吸血鬼的魔法，在大地的開裂與癒合中，成片的亡靈消逝在了岩漿里。
可亡靈的數量浩瀚如煙海，就算不計入吸血鬼喪心病狂喚來的惡魔，僅僅是行屍與骷髏就足以耗盡矮人的精力。
人類的騎士鑿穿了死者的軍陣，但哪怕他們踏著屍骸衝到了河對岸，也只是讓自己陷入了重圍中。
倒下的屍體很快就會再次站起——就算它們不再次從死亡中歸來，殘存的亡靈也足以淹沒矮人與人類。
憤怒的國王尋找著吸血鬼的首領，可他的咒罵與決鬥邀請沒有得到回應，吸血鬼拒絕放棄更有優勢的打法。
火藥一次次清洗著大地，如果只看眼前，勝利當然是在向著矮人偏斜。
可火藥是有限的，亡靈卻是無限的。
戰死也不能讓阿格里姆退縮，他只擔心不能及時返回卡拉克卡德林，這會導致山對面的綠皮與混沌戰幫趁機沿著山道進犯人類的國土，讓在場的所有戰士腹背受敵。
事實上，新站起的亡靈已經藉助數量包圍了矮人，只是隕鐵鑄就的堅盾擋下了它們。
在將國王送至前線之後，那讓吸血鬼警惕不已的怪物便如游魚般靈巧地竄回了矮人的軍陣中，時不時再次用咆哮撼動夜幕，分走血裔們的精力。
除此之外，它似乎什麼都沒做，但沒有吸血鬼敢忽視一頭從未見過的巨獸，它們必須想辦法解決矮人的奇特戰獸，這可能是不遜色於符文魔法的威脅。
貝克港，西米利已經忘了自己劍下斬殺了多少野獸人，也不知道他的劍士團已經打退了多少次野獸人進犯，烏雲遮住了一切，他沒法判斷時間。
他的雙手因持續揮劍而磨出了水泡，他的雙腿也用難忍的酸痛提醒著矗立在河畔的劍聖——他該休息了，他已經精疲力盡。
人類畢竟不是古老種族，他們沒有矮人那樣的堅韌，亦沒有精靈一般的耐力與輕靈。
被吸血鬼僱傭的食人魔部落用他們的火炮轟炸著附近的城區，雖然城內的炮手竭力從突如其來的襲擊里重整旗鼓，但他們的反擊也沒能遏制食人魔的炮擊。
腹背受敵讓港口的每一個戰士都處在高壓中，好在那些老鼠一樣的野獸人忽然成群地逃回了地底，直到塔拉貝克領的軍團沿著城內的街道來支援港口時，它們也沒再次冒頭。
只是野獸人在河上的猛攻突兀地劇烈起來，被驅使的巨魔和兩棲變異人差點突破了河畔的防線。
一些身著黃銅的大角獸利用小船偷渡到了河邊，它們的登岸是擊垮守軍的最後一分力量。
它們把著甲的戰士輕易掀飛，長戟與堅盾也不能抵抗它們的突進。
它們咆哮著「血神恐虐」之名，就像吃飯喝水一樣屠殺著前仆後繼的守軍。
傷口不能讓它們皺眉，深可見骨的槍傷也不能讓它們停下殺戮的腳步。
它們甚至都不願意躲避槍和劍，也許是因為躲避會妨礙到它們屠戮的效率。
緊接著登岸的牛頭怪用更血腥的暴力碾出了一條條血路，一位位技巧卓越的劍士拖著疲累的軀體，試圖擋住這些足足有兩人高的怪物。
但暴力粉碎了他們的頑抗。
格里姆岩眉緊跟在綠潮之後，他有心警示北方的矮人諸城，但他不可能橫跨綠潮。
這些綠皮去勢有些太過匆忙，很不對勁，獸人戰將應該更傾向於把某一地搜刮到寸草不生後再轉移，而不是像急行軍一樣北上。
但它們所過的地域同樣變成了鬼蜮，只是比綠皮盤踞之地少了幾座糞石雕像罷了。
綠皮所過之處只留下一地殘渣，荒原里人類的殘垣斷壁失去了最後的文明意義，只剩下一地爛瓦。
唯一的好消息是，盤踞在此處的吸血鬼也去見了加祖爾。
再向北就是海門關，只希望城邦附近的流浪矮人能提前發現這支軍隊除非他們都是瞎子，就算是白痴都該能看見無邊無際的綠色。
看它們的動向，恐怕是要一路向北，直接通過黑火隘口進入帝國。
這真是個操蛋的發現，格里姆可不想回到海門關後只看見一地廢墟。
他的人類朋友恐怕凶多吉少了。
一副傭兵模樣的路易斯德米奈爾，和同樣響應皇帝號召的士兵們，在擊退亡靈的又一次進攻後，果斷髮起了反衝鋒。
臨時建起的堡壘營地已經淪陷了近半，若不是奮勇殺敵的皇帝激勵了所有倖存者，現在大概已經出現了潰逃的士兵。
沒有吸血鬼能擋在帝國皇帝面前，他的獅鷲與戰錘所過之處總是能留下一地回歸安寧的屍體。
但他只有一個人，他攔不住所有骷髏。
那不時用語言蠱惑眾人的吸血鬼伯爵遲遲沒有響應冠軍對決的邀約，任誰都能看出，它不是為了所謂的君臣禮節，只是不想再一次徒勞地死在戰錘下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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