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秒變臉的程度。

其實，他不過是微微翹起唇，隱去了臉上的冰霜，同時也隱去了耳後那抹所謂羞窘的紅。

與方才彷彿並無二致。

唯有那點似笑非笑落在那精緻得過分的眉目間，讓他的氣場隱約變得詭異了起來。

因為……那是完全不符年齡的神色。

但與之前一眼便覺反差萌的情態不同。

就像是成人的靈魂裝入了孩童的身體，仔細看去，只會令人心下莫名地發寒。

背對著他的顏嫵卻似乎一無所覺，一邊打理起因一刻前打鬥而凌.亂的衣衫，一邊問道。

「斂寒知曉附近哪還有便於藏身的地方么？」

越斂寒靜靜地看著少女浴血的背影。

「其實，姐姐留在這也無妨。」

清冷的語調壓不住軟糯的奶音。

他出聲挽留，聲線仍與之前一致。

那雙漂亮的黑眸卻陡然閃過了抹異光。

顏嫵似是一怔，原本要推門的動作也停了。

「斂寒，你不好奇……我一個人修怎麼會出現在這萬獸谷間么？」

翻起的暗涌驀然停滯。

「願聞其詳。」

「因為……我私下屠戮了多位妖修。」

浪潮翻湧。

更深的異色湧入了那雙黑眸，堆疊成了詭譎的血紅……

「這種罪名，你信么？」

一切再次凝滯。

越斂寒的聲音如常響起。

「姐姐是被冤枉的么？」

「冤枉？」少女咀嚼著這個詞，似乎輕笑了聲。

「人宗宗主蕭哲宇和……修真界第一靈膳師柳霏馨親自給我定的罪，怎敢說冤枉？」

暗潮徹底落下了。

她幽幽一嘆。

「斂寒，你願意聽聽我的故事么？」

越斂寒應了聲。

「我自小出身人宗，和蕭哲宇乃是未婚道侶……」

平緩的嗓音在幽靜的石洞中流淌。

像是現代三流影視劇中一般，飽受冤屈的少女忍不住對著才認識的陌生幼童傾訴了一切。

只是若此時有第三人在場，便會發覺——

「哀訴」的正主面對石門說著，神色不僅平靜地過了頭，甚至……唇邊還噙著幾分笑意。

事實上。

顏嫵一邊說著原身的悲慘經歷，一邊卻正回想著自家「愛人」這世的信息。

原身的記憶中倒沒有「越斂寒」的存在。

但在「客戶信息」中，他正是柳霏馨崛起過程的最大阻礙。

與只能算「炮灰」的原身不同。

越斂寒這個神秘的邪修，在「信息簿」中來歷不詳，跟腳不明，能力不詳，只知其原是妖修，似乎對柳霏馨有什麼誤會，且極其憎恨人修。

——其甫有姓名，便瘋狂屠戮了多名人修，引得人心惶惶。

此後，他又幾次刺殺柳霏馨，雖未果，竟漸漸吸引了一批追隨的妖修，在修真界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

若不是柳霏馨擁有金手指，在星際人民的幫助下兌換了一系列毀天滅地的法寶，令他徹底隕落……

越斂寒只怕會顛覆修真界。

而現下。

雖然碰見的還是個小糰子，顏嫵卻並未以貌取人。

方才趁機欺負的一下固然使人愉悅。

但這不代表她會以為……對方真是一個幼小可憐的「白菘妖」。

憑著對自家「愛人」的了解，如果此時他並非是在孱弱的幼年期，而是隱藏了實力。

那麼……

她才吸收的那點能量，恐怕不夠對方三招。

直接動手顯然不划算。

所以……不如借著原身對柳霏馨同樣的仇恨，以及對人宗知之甚詳的優勢，向其顯示一下「沈沁研」的利用價值。

順便不動聲色地點出她是一個「寧死不屈」的修士，以防被直接弄死收為魂仆什麼的……

嘖。

心念幾轉，故事也很快說到了結局。

「總之，此番我僥倖不死，他日必將出谷，報仇雪恨！」

標準的報復宣言作為結尾。

顏嫵適時頓了頓，又道。

「說多了……總之，多謝斂寒你的收留，但我還是不要給你添麻煩為好。」

話落，她手下一用力。

石門隨之而開。

少女主神正欲脫身——

「姐姐，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