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黑影從眼前晃過。

少女如貓般靈巧躍起，瞬息間，已無聲無息地摸向了異動處。

鮮血滑落指尖，再次染紅了已恢復銀白的戒鏈。

電光石火，細鏈如絲線散開，狠狠一勾！

「砰——」地一聲。

便見那團黑影從暗處跌了出來。

幾不可聞的悶哼響起。

少女主神卻生生頓住了。

熟悉的靈魂氣息隱約傳來。

本欲刺下的細鏈驀然凝滯。

她凝眸掃去——

小小的一團便蹬蹬蹬地滾到了跟前。

竟是……

一個約莫才四五歲小男孩，穿著一襲殘破的外衫，正艱難地從地上爬起。

暗色中，一張粉雕玉琢的俊美小臉逐漸清晰。

他抿著唇起了身，退後幾步，行了一禮：「道友。」

神色一派正經，語調清冷矜持，姿態更是行雲流水。

舉手投足間，竟有一股如仙般的飄渺脫俗。

不難想見其日後的風華。

只是現下，他畢竟還是小童模樣。

且不提那還帶著幾分嬰兒肥的臉龐。

也不提那強壓下仍透出奶氣的嗓音。

就說……

其身上那件外衫。

純白如玉，微微泛著晶瑩的碎光，還透著一股生氣。

顯然並不是人修所穿的布料所制，而像是妖修用外皮所化。

還有，那明顯不是早衰導致的漂亮白髮。

以及額心上那朵特殊的印記。

妖形外化，氣息虛弱。

落入旁人眼中，便是個狼狽的軟包子形象。

即使端著板起小臉，端著一幅超然的姿態，也僅有……反差萌的效果。

一片死寂。

顏嫵沒有回應，只用一種平靜與玩味交織的神色，仔細打量著還未到她腰間的糰子。

這麼小一隻，也不知道要養多少年……才能還債吶。

心下擔憂嘆了聲，她定定又看了幾眼，驀然勾唇，道。

「你是圓白菜……唔，白菘妖？」

白菘，白菜古稱。

少女的輕笑聲在昏暗的石洞中漾開，瞬間打破了方才緊繃的氛圍。

直接被定義為了白菜的小男孩微垂下黑亮的眼，竟也頷首：「是。」

說話間，瑩白的髮絲自然地從頰邊滑落，一瞬拂過額心的印記，再散開。

於空氣中露出的，果是一朵白菘。

顏嫵唇角的弧度登時深了幾分，又問。

「小傢伙，你喚什麼？怎麼會在這？」

「我名越斂寒。」幼小的「白菘妖」抬起眸，仰著小臉再次看向她。

「……此處是我的洞府。」

「哦？」顏嫵一眨眸。

「這麼說，是我擅闖你的洞府，倒是失禮了。」

少女半蹲下了身，神色真誠地致歉，然後……

在洞府小主人還未回應之前，猝不及防地伸手，掐了對方的小嫩臉一把。

「我名沈沁研。斂寒弟弟不必多禮，叫姐姐就好。」

「年幼」的自家「愛人」，又不能討債。

那麼，自然是不欺負白不欺負。

「……」

沉默。

似乎被這近乎調戲的舉動驚住了。

越斂寒看著眼前笑意明媚的絕色少女，好一會兒后，才張了口。

「……沁研……姐姐。」

依舊是清冷的語調。

聲音卻比之前低了不少。

隱在白髮后的小耳朵，更是悄然紅了。

就像是故作鎮定的害羞小獸，簡直能引發所有女修的喜愛。

「乖。」

顏嫵的語調也愈發軟了，彷彿完全因其外表的幼小和孱弱徹底放了心。

於是。

她毫不猶豫地又掐了他一把，又道。

「既是你的洞府，那麼，我也不叨擾了。」

話落，少女便轉了身，毫無防備般地將自己的後背留給了對方。

就在那剎。

越斂寒的神色瞬間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