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有漫天星光開道,萬千寵愛加身,也不如你真心一笑。
——顧霆堯。
*
顧霆堯討厭生病。
顧霆堯討厭回家。
顧霆堯討厭彈琴。
顧霆堯喜歡……
喜歡什麼呢?
他不知道。
5歲。
他只知道,自從記事以來,身旁環繞的全都是討厭的人和物。
醫院瀰漫著難聞的消毒水味道。
他渾身顫抖地被束縛在病床上,被紮下一針又一針。
家裡則是一片冰冷和空曠。
陪在身旁唯有自稱「保姆」的陌生人,換了一個又一個。
還有那架漂亮的鋼琴……
當幾乎全天空閑時間都被拘在琴上,他便再也無法對它興起興趣。
於是小男孩想,他應該去找自己喜歡的人或事。
而當他看到又一位新面孔的「姐姐」指著電視上彈琴的男人叫「先生」時,他找到了自己的爸爸。
爸爸。
姐姐說,是供他生活的人,是他的父親,只是因為太過忙碌,所以不能回來看他。
小小的顧霆堯其實並無法真正理解這些,卻也恍惚明白了爸爸的含義。
他決定要喜歡爸爸。
但是……怎麼才能見到爸爸呢?
他只能求助新來的姐姐,在得到對方承諾后,就興奮地準備了起來。
姐姐說,爸爸是個鋼琴家,對他也有著很大期望。
小男孩就忍下了厭惡,乖乖地坐回了鋼琴凳上,一遍又一遍地練起了曲子。
那支對他來說如天書般複雜的曲子。
聽說,那是爸爸的成名曲。
他看不懂曲譜,用小小的腦袋一點點記下姐姐示範的指法,笨拙地學習著。
終於……
到了可以見到爸爸的日子。
他被姐姐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別墅,穿著小西裝坐在鋼琴后,對著那個男人,那個他在電視中看了無數遍的爸爸,顫抖地彈出了那一曲。
然後,便看到了對方眼中毫不掩飾的驚喜。
小男孩開心地撲了上去,喊他。
「爸爸!」
卻沒想到,在一聲呼喚落下后,爸爸的表情瞬間變了。
男人不可置信而狂怒地起了身,一把推開了他。
「……誰是你爸爸,你這個怪物!……路可萱!你這是什麼意思!?他是誰!?」
5歲的顧霆堯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小腦袋正撞上鋼琴。
鮮血從傷口流出。
他看到爸爸轉頭吼起了姐姐,兩人拉扯著,越行越遠。
小男孩被遺忘在鋼琴上。
而當他捂住傷口,搖搖晃晃地尋到了爸爸和姐姐進的那間屋子,便聽到了斷續的談話聲。
「可萱,你真的瘋了,竟然來做他的保姆,還騙我說他是什麼好苗子!你……」
「宏逸哥,我、我知道你還在意他,我才會想出這個法子,讓你和他見一面……」
「哈哈哈哈哈,我在意他?要不是當年那賤人瞞著我把小怪物的存在告訴了爸!爸也不會讓我把他接回來!結果,他竟然還是個天生帶毒的畸形兒!現在爸也後悔了,要不是我們顧家不差他這一口飯,美帝這邊對兒童又管得嚴,這小怪物早就被丟出去了……」
「原、原來是這樣,宏逸哥,是我錯了。」
「可萱。其實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
……
粗重的喘息逐漸響了起來。
小男孩愣愣地站在門外,看著兩人以他還不能理解的方式交纏在了一起。
額上鮮血從鬆開的小手間一滴滴地留下。
他在疼痛中做下了新的決定。
他不要再喜歡爸爸了。
*
一次的失敗並未讓顧霆堯放棄追尋。
6歲。
他的身體漸漸開始好轉,並開始踏足除了家、醫院外的新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