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水嫌棄人力太慢,叮囑幹活的周和力把大隊的牲口全都牽過來幹活,同時讓周和力這幾天別回家睡了,就在大隊搭的棚子里照顧牲口,多給牲口喂點兒好吃的,天一亮繼續耕地。
三大隊隊長周成英羨慕似的看著努力幹活的一大隊,儘管之前劉為民已經過來同他說了不種地瓜的嚴重性,可……為了家裡唯一的兒子,他還是不敢背著王會立做的太過火。
說他懦弱也好,自私也罷,反正家裡就周和國一個獨苗苗,那是他們老兩口子的命根子啊。
周成英不能想象還沒娶親的兒子被王會立送到勞改農場的場面,心裡不斷的自我安慰,王會立都說了這次救濟糧會下來,那就會下來。
認真吩咐隊員們將眼前這片地全都種完就回家后,周成英打算按照王會立的說法,等明兒開了動員大會後,開始種小麥稻穀。
因為周成英的自身態度,導致三大隊的隊員們幹活都是不緊不慢的,整個隊伍稀稀拉拉的猶如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
等兩個大對收工的時候,三大隊的隊員們才完成周成英心裡期望的一半兒,結果隔壁的一大隊,人家都快種完了!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村口的大喇叭響了,村裡能幹活的勞動力全都蹭蹭蹭的往村口跑。
袁麗依舊留守在家,同時,王翠平圖省事,直接將三妞四妞一大堆留了下來。
屋子裡圍著四個孩子,袁麗怕他們無聊,便起身翻過來一塊破破爛爛的布,縫成一個小口袋,裡邊裝了些兒小石塊,讓他們幾個去院子里打口袋。
而她自己,則是拿著周和睦新做的小鋤頭,去院里的菜地里除草搶苗。
外邊的喇叭嗚嗚嚷嚷的響著,雖然聽不真切,但像什麼「向主席獻禮」「為國家做貢獻」還是聽得清楚的。
袁麗癟癟嘴,她呸,前幾天看電影就這樣,眼下還這樣,老百姓都快餓死了扯什麼大字報?
昨兒個晚上回來,周和睦就同袁麗說了王會立去地里打鬧的事。
袁麗當是還心裡嘀咕,這上頭的領導是不是傻?咋能幹這種只種收一季,殺雞取卵的事?肯定是王會立自作聰明,自作主張的,哼,打量誰不知道他咋想的?
想踩著大傢伙兒的命根子往上爬?也不怕摔死!
王會立照樣站在碾子上磨磨唧唧,下邊的周和睦聽得不耐煩,轉身同一邊的周和勝聊起了天。
「和勝哥,這王會立說的都是真的?大爺收到了?」
周和勝抿抿嘴,「說的一半一半吧,上頭確實是有這說法兒,不過提到的只是五月份的獻禮糧,至於秋糧,順嘴提了兩句,連紅頭文件都沒發下來,哪成想他回來就自己琢磨上了,看看二大隊的人,地里指定都得種上小麥稻穀」
周和睦聽后呷呷嘴,「這小麥稻穀稱其量也就一畝地畝產百來斤的東西,全都種了這個,他們二大隊還吃不吃飯?」這太瘋狂了,難道二大隊就沒有清醒的?
「嗨,有那幾個想的明白的也勸不動王會立,王會立眼下一心一意想討好上級,哪會管隊員們的死活,反正他家又不缺糧食」周和勝說到這個就憋氣,哪有這樣當父母官的?真當老百姓的命不是命!
「唉,作孽啊」周和睦嘆了口氣,轉而想到什麼,連忙問道「對了,那王會立這麼做,不怕二大隊的重新選舉隊長?要知道隊長可是兩年一投票,算算時間,過了五月份,割完了水稻,馬上就到了」
周和勝面色古怪,周和睦心裡咯噔一下,不同聲色的問道,「咋了?難道我說的不對?」
「不是」周和勝搖搖頭,「二大隊主要的幹部都是老王家自己的人,村民投票沒用的」
「不過,他們倒是可以申請換大隊,就像咱們隊的劉成年一家,就是從二大隊跳出來的」周和勝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低頭老漢。
「嗯,跳出來不錯,不然就二大隊里的懶漢奸貨,遲早的將這些兒踏實肯乾的累死」周和睦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感慨兩句。
「可不是,就是眼下王會立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一般兒想要申請換隊的都駁回去了」周和勝說著還有些可惜。
「肯定的,如果這些兒能幹活兒的走了,二大隊就黃了」周和睦小聲說著,指望二大隊的懶蛋們幹活,那純粹就是找死。
「呵呵,還是別黃了,黃了就該併到咱們一大隊和三大隊,到時候肯定惹事」周和勝搖搖頭,沒有人願意養活兒那些兒懶得要死的人家。
「嗯嗯……」周和睦點頭,兩人繼續聽王會立白活兒。
「…咳咳,鄉親們,社員們,為了我們國家的發展,我們必須要響應上頭的號召,而且要爭做最優秀的那一個,別人種兩畝,我們就要種四畝,不為別的,只為了減少上頭的壓力,爭做無產階級代表」
「父老鄉親們,小麥只多不少,水稻不夠,那麼就要將旱田變成水稻田,鄰近河邊的旱田絕對不能種什麼地瓜土豆,引入水渠中的水,變旱為澇,刻不容緩」
「為無產階級奮鬥」
「偉大的主席萬歲」
王會立喊了好幾次口號,最後心滿意足的下了碾子。
話說開,周成水不敢太明目張胆的動作,只是讓一部分勞動力去挖水溝,剩下來的人員繼續忙乎之前的事情。
老人拉著牲口前邊耕地,起壟,其他人繼續跟再後邊秧地瓜,插秧的地是沙土地,適合地瓜生長。
中午的午飯都在地里解決,抓緊每一分每一秒。
三大隊的周成英羨慕,不過他不敢這麼干,只能老老實實的讓隊員們起壟種小麥。
雖然王會立不滿意周成水的無視他,倒好歹周成水種水稻的事情沒拒絕。
想著能有進步,王會立乾脆就不管他種地瓜土豆了,反正加上三大隊和二大隊的,夠交就行。
沒人管,周成水可勁的插地瓜種土豆,將周圍的山邊子牆根子都沒放過,見他們這樣拼,周成英也學著種了一些兒,雖然種的量比不上一大隊,但好歹能有幾萬斤的產量。
只有二大隊緊緊跟隨著王會立腳步,地瓜土豆一點兒都沒種,不管是什麼地,全都以小麥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