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貴妃自然知曉陛下的左右搖擺，首鼠兩端。

  只是她被扔在後宮十幾年，早已習慣了沒有這個男人的日子，如今看到他這般諂媚討好，心裡只覺得可笑。

  當初在後宮，皇后刁難她找她麻煩，陛下在皇后面前是萬般順從，轉頭就想辦法幫她解圍，只是這種事情，他從來不親自出面。

  而知道這個事情的人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伺候陛下的內侍，另一個則是伺候陶貴妃的內侍。

  當初帝後逃跑之時，陛下留意了一下，把人給殺了。

  而陶貴妃也一樣，做了同樣的事情。

  她看著眼前的男子，當年為了榮華富貴，轉頭就撇下了與他共患難的女子，娶了能夠給他助益的皇后。

  之後，又為了討好皇后，讓自己的兒子夜尚忍受天下人的指摘，還有她在孤寂長夜漫漫的後宮獨坐於窗前，這一坐就是十幾年。

  「陛下不過是如今無人可用，才想起切身，來日得了謝家，還不是一樣要拋棄我」陶貴妃冷笑，目光里具是冷意。

  陛下知道這麼多年來早已傷了她的心。

  如今怎麼說都難以討回她的歡心，他是了解人性的。

  他道：「朕也就幾年能活了，謝家東山再起那一日，只怕是看不見了，愛妃不能等孤死了再說這個嗎？」他的語氣中帶著疏離和冷淡。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他最好依靠的就是陶貴妃了。

  藍城軍逃離過半，如今軍中口糧、物資補給不足，早晚會全軍覆滅。

  他不是不會算計之人，公主一日日的派人前來催促，他看到了。

  可是內心總是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再堅持一下，檢查一下，他就是不願意挪窩。

  眼看著大好江山就要拱手讓人，他的心口跟被火燙似的，疼得厲害。

  面對陛下的示弱討好，陶貴妃並不買帳，直言道：「你享受了十幾年的好日子，臨死前受幾天罪，你不虧」

  陛下聞言，臉色攸地黑了下來，這樣的場景，他見過太多次了。

  以往，這種話都是他舔著臉對別人說的。

  如今，他卻要聽一個平民出生的貴妃對她這般羞辱，他心裡難受了一下，就立刻恢復了原樣，畢竟他比誰都懂得大丈夫能屈能伸。

  「愛妃何必這般挖苦我，人性本就懶惰，好吃懶做，趨利避害是本能，朕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只要肯吃苦就會有吃不完的苦」

  陶貴妃聽完，臉色青白交加，她雖然猜測到了陛下就是這樣無情無義之人，但是當她聽到他這樣說話，心口還是被刺了一下。

  只是一瞬間，她有那麼點後悔幫助了這個無情無義的老男人，但也就是那麼一瞬間。

  他說得對，人性本就是如此，只是他從小所處的位置註定了他不能像平常人那樣思考問題。

  陶貴妃這樣安慰著自己，嘴上依舊沒有打算接他的話，她道：「可如今，就算你不想吃苦，也得吃了」

  陛下雙眸微微詫異，開口道：「你不願意幫我就算了，何必這樣推脫」

  陶貴妃冷笑出聲：「角斗場破了，異族死了兩個人」

  她到了的時候，兩姐妹已經失血過多而死，她摸過兩人的身體，內臟被力道震碎，整個腹部膨脹。

  兩人死的時候，意識全無，連求救都無法呼喊。

  身體內的異族果實已經消散，為了讓果實長出兵成熟，她只能趁機封掉了俘虜的出口處。

  她第一次見到那些俘虜，出乎意料的讓她噁心。

  可想而知，這些年來，俘虜在角斗場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

  但是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可惜。

  她不也是其中一員嗎？

  誰活著不痛苦，陶貴妃那樣想著。

  之後又離開了角斗場，打聽之下才知道，那日角斗場被破了之後，場內只剩下徐小姐和夜尚，還有三個少年。

  連她都大吃一驚。

  京畿城內，如今滿城都繞著徐意歡的解放事跡，平民士族都在倡導她的政策，倒是和她先前看到的不一樣。

  還有她的兒子，沒想到如今竟然會為了一個女子，甘於屈居人下。

  這讓她很不能接受，之後，她又想打聽其他事情，發現京畿的人拿她當奸細一般對看，看她的眼神也多了許多敵意。

  無奈之下，她只得放棄。

  她在皇宮裡呆了三日，那三日，兒子夜尚竟然都不關心她，也沒有派人來照顧她。

  她這才意識到，她和兒子已經離心離德。

  不過是隨意說了徐小姐兩句，又傷了都副將，她沒想到會把她和夜尚的距離推的那麼遠。

  「什麼？怎麼會？」陛下沉默了良久才擠出這句話。

  在他的眼裡，異族，就是無所不能的一族。

  她們的能力、天賦異於常人。

  當初他就是依靠異族才打贏了衛帝，割裂了大晉。

  他不信，不信這是真的。

  陶貴妃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還在妄想天開的陛下道：「怎麼不會，異族也會有天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