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拉米的後半夜是平靜而溫和的。

  月亮從雲層後徹底暴露出來，明亮柔和的月光將這座城市籠罩在內，谷栗站在一座小屋的房頂，抬眼看向月亮。

  「在格蘭瑟姆看見的月亮有這麼大嗎？」

  她站在房頂那輪月亮幾乎快要落在貝拉米的頭上，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朝月亮摸了過去，最終還是抓了個空。

  一眨眼，月亮又似乎遠了點。

  谷栗收回手，順勢敲了敲腦袋，將目光放到下面的街道上，她順著房間中的密道走出來，竟然直接出現在和總統府方向相反的城東。

  城東的人氣顯然比城北少了很多，而那些在黑暗中攢動的黑影，不斷滴落著口水朝從窗戶和門縫間的縫隙中，循著有人居住的房間鑽了進去。

  谷栗毫不猶豫的選擇距離她最近的一家翻身從窗戶跳了進去，循著腥臭的氣息打開臥室門，她手中的小刀已經蓄勢待發。

  可等她打開門，卻只看見躺在床上安然入睡的夫妻二人。

  那道黑影卻一絲蹤跡也無。

  谷栗緊繃著臉查看了一番，沒發現絲毫異常，但有種莫名的直覺讓她朝兩人脖頸划去，一道細小的口子如同豆腐一樣被輕易割開。

  露出其中不斷扭動的內里。

  那一絲縫隙又在谷栗震驚的眼神中蠕動著癒合了。

  谷栗：「我草，來這齣？！」

  她從這棟房子翻了出去，陸續查看了好幾個人家，發現無一例外，他們或許白日還是正常人，但一到了晚上就會變成這種可怕的怪物。

  谷栗沒找到索菲亞，從城東出來後，徑直去了小酒館，安妮薇兒警惕的打開門，見到是谷栗才放她進去。

  安妮薇兒：「你不是已經跟父親一起進去總統府了嗎？沒成功嗎？」

  谷栗視線落在慢悠悠走出來的亨利身上：「你知道城東已經沒有活人了嗎？」

  亨利果然沒什麼意外的表情，他走到吧檯自來熟的給自己倒了杯酒：「你這麼快就發現了，比我想像的要早一點。」

  安妮薇兒震驚的站起來，不小心打翻了手邊的燭台：「你說什麼？！」

  「那邊……那邊雖然人比較少，但我們白天還去過那邊，還跟傑伊他們打過招呼！」

  谷栗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帶著安撫：「這只是我的猜測，也許還有挽回的機會，你先冷靜。」

  亨利扯了扯領口的衣服，一口氣喝完杯中的伏特加，喘了口氣：「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在哄小孩兒，真實一點不好嗎？」

  「這座城註定要亂起來了，早點做好準備沒什麼不好的。」

  谷栗沉默的轉頭盯著他，天藍色的眼睛裡帶著淡淡的威脅。

  亨利將手裡的杯子放下，認命的說：「我知道這個小女孩或許很可憐，就連唯一的父親也變成了那群人的走狗。」

  「唔噗——」

  谷栗一肘子杵到了他的肚子上，亨利的話音頓住，滿臉痛苦的捂著腰蹲下來，半晌才幽幽的說：「說真的，我進到這裡面之後就見鬼的變成了普通人。」

  「為什麼你還能有這麼大的力氣？」

  谷栗對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或許是我的肉體力量就是比你要強呢？」

  安妮薇兒看著他們在面前耍寶，複雜悲傷的心情竟然很快平復下來，她的目光複雜的落在谷栗小巧的臉上。

  明明只是一個小孩子，卻讓她莫名感到安心。

  她忍不住問道：「莉莉絲小姐真的是十歲嗎？總覺得您很讓人安心，行事也非常成熟呢。」

  誰知話音落下，剛剛還在你來我往拌嘴的兩人都忽然看向她，亨利挑了挑眉：「女孩你的直覺不錯。」

  谷栗踹了他一腳，手動閉麥。

  她看向安妮薇兒：「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的確出於某種原因變成現在這樣，但你如果想要以此加入我的行動的話。」

  「我的答案是不行。」

  安妮薇兒的目光暗淡下來。

  谷栗環著胸示意亨利跟她離開：「現在還沒到用你的時候，他說得對，在徹底亂起來之前，和你的小夥伴們提前找好安全的地方。」

  他們單獨走到一邊，亨利抱著手臂問：「你需要我做什麼？」

  谷栗：「應該是我問你要幹什麼才對？明明比我先進來，卻根本不著急，你知道些什麼？」

  亨利冷厲的面容對上谷栗的時候總是帶著一股笑意：「我是不是還沒說過，現在這個樣子很適合你。」

  谷栗翻了個白眼，抬腳就準備離開。

  「哎哎哎，你等等。」

  亨利抬手拎住她的衣領，同一時間一柄還帶著血跡的小刀抵在了他的脖頸上，亨利沒有反抗，任由那柄小刀劃破脖頸。

  谷栗瞳孔驟然一縮，亨利被小刀劃開的地方同樣沒有鮮血流出。

  「你……」

  亨利將她放了下來：「紅蜂的事過後，我就來了，查的是神秘教會的事……但我差點被殺了。」

  他的目光落在虛空，神色有些迷茫：「就算我已經是格蘭瑟姆排的上號的戰士，但是在那個人手中，竟然毫無還手之力。」

  「我沒死，但變成了這樣，相當於已經死了。」

  谷栗目光複雜的落在他身上：「所以你一直留在這裡，就是為了找機會復仇？」

  亨利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嗯。」

  谷栗狐疑的看著他的神情：「你不會是一個人在這裡逞英雄吧？擔心這玩意兒手伸到格蘭瑟姆，想要自己一個人暗中調查？」

  她每說一句話，亨利的表情就越冷，到最後已經徹底黑了起來。

  他咬著牙將谷栗扔出酒館：「知道就好，你就走吧，我會看著這裡的！」

  谷栗沿著原路返回了走廊盡頭的那個房間，用隨身攜帶的小刀將門板撬開，閃身進入女僕房。

  女僕房內此時已經有四個人了，谷栗進來的時候，她們肉眼可見的緊繃起來，就算見到是一個小孩也沒有完全放鬆警惕。

  谷栗奔波了一晚上，沒管她們，徑直走到昨晚的床鋪，倒頭就睡。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到耳邊有聲音在輕聲呼喚：「醒醒，快醒醒，主管要來了。」

  谷栗茫然的睜開眼和一臉焦急的少女對上視線，四人都已經穿戴整齊，見到谷栗醒來另外三人眼中還有沒藏好的憐憫。

  叫醒她的林賽鬆了口氣，將手裡的衣服塞進她手裡：「主管要來了，你要是沒在他來之前準備好的話，會被罰的！」

  她說到懲罰的時候，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