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漢東緩緩停了車，念叨道：「地地道道？」

「這地方怎麼樣？」秦軍道：「咱們哥倆喝點！」

「必須行啊！」劉漢東說著下了車。

兩個人直接里找了個角落座位，服務員是個半大的孩子，身上披著白毛巾，招呼道：「二位大哥，來點什麼？」

「你們這有的，一樣來十串，另外給我來一箱啤酒！」秦軍當即說道。

「好嘞，您稍等！」服務員迅速拿筆記錄，然後朝著烤串的老闆吆喝了一聲：「一箱啤酒，烤串每樣十串！」

這邊靠著串兒，桌上秦軍和劉漢東繼續聊了起來，內容無外乎家長里短。

聊到關於從軍的事情后，秦軍就順道一句：「東哥，你以前在部隊是什麼兵？」

「餵豬兵！」劉漢東道：「部隊里的豬都是我喂的，可壯了，我還得過餵豬狀元呢！」

「哈哈哈！」秦軍大笑，打開啤酒箱說道：「來！」

「來！」劉漢東拿過啤酒直接咬開了瓶蓋，然後道：「干！」

兩個人都沒有廢話，一仰脖子就幹掉了杯中酒。

兩瓶酒見了底，兩個人隨即大笑起來：「哈哈哈！」

「你知道這地地道道是怎麼來的嗎？」劉漢東問道。

「不知道！」秦軍搖頭。

「這招牌是從近江省傳過來了！」劉漢東道：「原來是道上幾個兄弟開的燒烤攤，意思是做人地道，做事地道，後來慢慢的就火了，全國各地都有人用這個招牌！」

「這名字好啊！」秦軍道：「干一個！」

「干！」劉漢東再次舉起了酒瓶。

兩個人一邊擼串一邊喝酒，豪爽十分，各自感慨往事。

六年前的秦軍風光無限，那時候也見過一次劉漢東，卻天真以為兩個人可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以後也絕不可能走到一起。

可是白雲蒼狗，世事變幻，六年後兩個人再次見面，秦軍卻覺得親如兄弟，這話他沒有避諱，是和劉漢東直說的。

劉漢東只是大小，說道：「我覺得，人這一輩子走的路不同，但終點是相同的，難免這兩條路會有交叉亦或是走錯的時候，你說對吧？」

「有道理啊！」秦軍道：「干！」

「干！」兩個人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整整三箱子啤酒見了底，就這樣兩個人還是意猶未盡。

後來是劉漢東接到了老婆的電話，說是家裡來客人了，要他回去招待。

劉漢東根本沒當一回事，但是秦軍主動道：「差不多得了，東哥咱們有空再聚，有事就先回去吧！」

沉默一陣，劉漢東忽然笑了：「哈哈哈，好我們走！」

「走！」兩個人肩並肩的離開了燒烤攤，各自打車回家，至於劉漢東那輛車，秦軍專門找公司的人給他開回了家。

回到家中，秦軍昏昏欲睡的躺在自己的床頭，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畫面，年少輕狂的他馳騁校園，縱橫無敵。

之後輟學從軍，一步一步走進了特種大隊的軍營，經歷過無數次的生死。

這八年精彩無比，堪稱英雄列傳。

八年後，他退伍歸鄉，與兄弟攜手打拚未來。

僅用了兩年的時間，他一路登上了巔峰，美人在側，擁萬罐錢財。

卻中道崩殂，開始了六年的牢獄生涯。

六年，他在監獄里過的平凡而又不平凡，打架鬥毆，勞動改造，學習教育，牢獄中的生活，枯燥而又乏味，漸漸與時代脫了軌。

六年過去了，他終於再次回到了故土，此時已經是時代變幻不復當年。

秦軍這個名字被人遺忘，社會上的勢力也重新洗牌，曾經義直當頭，如今利益先行。

諾大的青江市，秦軍忽然覺得，似乎哪裡都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反觀其他人，陳東，王征等兄弟，日子過得蒸蒸日上，成家立業，結婚生子。

也有人不可一世，昔日的陳興隆，今天的陳東。

也有人墮落不堪，曾經的馬傲天人人經驗，現在的馬傲天被人叫做馬後炮。

也有人一直平凡，劉漢東一直都是劉漢東，還是那個小家，雖然苦點累點，但是卻和諧美滿。

反觀他自己，卻哪一類都不屬於，高不成低不就。

從退伍到今天整整八年，八年了，他幾乎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做過了什麼？

八年裡，他的父母為他擔驚受怕，蒼髮滿頭。

女朋友至今躺在床上不能蘇醒。

要錢沒錢，要權沒權，一貧如洗。

八年，自己卻連個人樣都沒有混出來。

秦軍的心很不舒坦，坐起身子，點起了一支香煙，大口大口的吞咽著，淚水不由得從他的眼角落下。

「到底什麼才是我想要的生活？」秦軍喃喃自語，他經歷過輝煌，也經歷過落魄，但今天站在人生岔路口的他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了。

儘管他剛監獄后就告訴自己，我要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但是今天他忽然迷茫了，就算是拿回了這一切又如何？失去這六年該如何彌補？父母的傷痛，林蕭雅的沉睡，這些事情永遠都不是錢能換回來的。

這一夜，秦軍躺在床邊，枕頭被靜默的淚水打濕了。

第二日清晨，秦軍帶著黑豹和金銘驅車奔向了江海市。

在江海市復甦看護中心，秦軍再次見到了安睡的林蕭雅。

陪在她床邊的人是她母親林君青。

此時的她已經不再年輕，眼角已經出現了魚尾紋。

看到秦軍進了病房，林君青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雙眼之中卻充滿著對秦軍怨恨。

秦軍徑直來到了她面前，然後雙膝跪地開口道：「對不起，阿姨！」

林君青依舊沒有說話，也沒有用正眼去看秦軍，這六年裡她的心早已經沉澱下來了，曾經無數次想殺死秦軍的想法漸漸磨滅。

今天一見到后，這種想法更是徹底消失了，消失了不代表他原諒了秦軍，只是她看淡了這一切，因為林君青很清楚，無論她怎麼對秦軍，哪怕是秦軍死了，女兒成為植物人也是改變不了的事實，與其拚命與命運作鬥爭，不如接受現實，看向未來。

秦軍沒有起來，腦袋一直磕在地上。

「沒有誰對不起誰，你起來吧！」林君青道：「我只希望，蕭雅沒有看錯人！」

女人為了一個男人而落到了今天的地步，林君青也算是徹底覺悟了，她也看清了事實，女兒林蕭雅和她年輕時候是一模一樣的衝動，為愛奮不顧身。

秦軍還是沒有起來，也不說話。

「你如果不起來，我就走了！」林君青威脅道。

「我起來！」秦軍說著，又朝地上磕了三個頭，然後才站起了身子，語重心長的道：「阿姨，我向你保證，無論以後我變成什麼樣，一定會照顧她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林君青搖了搖頭，轉頭望著窗外道：「曾經，他也這樣對我說，要照顧我一生一世！」

「是蕭雅的爸爸？」秦軍詢問道。

林冰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說道：「如今他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想起來真的好笑啊！」

秦軍沒說話，獃獃的望著林君青那張布滿了滄桑的臉蛋，心中不由得嘆息一聲，這對母女怎麼就這麼命苦？

「咯吱！」病房的門被推開，醫生笑著道：「林女士，重大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