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孩跟小蕊就那麼和好了，從這兒以後，大孩成為了小蕊名副其實的大伯子。

又過三天，他倆又把離婚證改為了結婚證，就算復婚了。

接下來的日子小蕊一反常態，對大孩特別好，跟二孩一起照顧他，為大哥做吃的，還幫他洗衣服，拆被褥。

大孩的語言功能是二十天以後徹底恢復的，精神也恢復了常態。

他的體格也一天天健壯起來，飯量增加了，消化正常了，接下來是加強鍛煉。

起初，他的腿腳很僵硬，關節不能打彎，手腳也不能活動，於是二孩就購買一輛輪椅，天天跟小蕊一起推哥哥出去曬太陽，還攙扶他走路。

兩口子一邊一個，分別攙著哥哥的手臂，終於讓大孩邁出了重生以後的第一步，他每走出一步，二孩跟小蕊的心裡就是一個驚喜。

夏天天氣熱，三個人經常在村南的老柳樹底下跟那些村民聊天，不遠處青山靄靄，山洪柳綠，鳥兒們鳴叫歌唱，蝴蝶在花叢間翩翩起舞，落日的餘暉沐浴著山村，再加上每家每戶升起的裊裊炊煙，好一副唯美的鄉村畫卷啊。

二孩這次放假一共兩個半月，等到玉米長高，全部秀穗，第二遍地鋤過來，眼瞅著棒子可以掰下來煮著吃的時候，距離他開學已經沒幾天了。

這個時候他是離不開的，一方面要照顧癱瘓的哥哥，一方面要招呼即將分娩的小蕊，根本沒法到學校報道。

於是，楊進寶跟春桃就以村長的名義，幫他跟學校請了假，讓二孩提前實習，這樣，直到明年的五月份，他只要把畢業論文交上去就行了，照樣參加學校的畢業儀式。

這樣一來，二孩就有大量的時間陪伴嫂子跟哥哥了。

隨著日子的增加，大孩恢復得越來越好，兩個月以後離開了輪椅，可以自己走路，只是一瘸一拐需要拐杖。

按照楊進寶的估計，年底左右，大孩就可以丟掉拐杖，完全成為一個健壯的正常人。

小蕊的肚子也越來越大，女人腰圍從二尺二寸，暴漲到二尺五寸，三尺三寸，足足經歷了**個月的時間。

這種子是二孩去年臘月份播進去的，瓜熟蒂落應該在八月十五前後。

果然，八月十五剛過沒幾天，秋莊稼正在收割的時候，這天早上起來小蕊上廁所，一泡尿沒解完，女人的羊水就破了。

小蕊一屁股跌坐在茅坑上，竭力嚎叫起來：「二孩！二孩！哥——哥——！」

二孩在廚房做飯，聽到妻子的呼喊，拎著勺子就衝進了廁所，趕緊問：「咋了？小蕊你咋了嘛？」

「羊水……破了，咱的娃……要出來了……叫楊進寶啊，快呀，叫進寶來接生！！」小蕊捂著肚子沖丈夫呼喊道。

「啊？真的？快！我送你上衛生所去！！」二孩不知道是喜是憂。

喜的是十月懷胎，媳婦終於要一朝分娩，可以跟孩子見面了。

憂的是兒子的生日就是娘的苦難日，生孩子就等於要進一次鬼門關，搞不好會丟命的。

所以，二孩啥也不顧了，顧不得鍋里還煮著米飯，顧不得圍裙還系在腰間，手裡拎著馬勺，抱起媳婦就往村東的門診部里跑。

一邊跑他一邊吆喝：「閃開啊！我媳婦要生娃了！全部躲開啊！我老婆要下崽了……。」

二孩抱著小蕊橫衝直撞，好多山民半路碰到他倆，唯恐避之不及，被二孩撞得東倒西歪。

男人一邊跑，地上一邊滴滴答答淌著鮮血，小蕊的羊水跟黃河決堤似的，流淌一路。

大孩在家聽到弟媳婦要生產了，也是提心跳膽，不知道咋辦，他拄著拐杖一瘸一拐，也跟著兩夫妻往衛生所跑。

一口氣衝進楊招財的門診部，二孩接著呼喊：「招財叔！招財叔……！」

楊進寶的爹老子楊招財是娘娘山的衛生所所長，上級特批的，老頭兒專門為四個村子里的山民看病。

從前他可是有名的獸醫，最拿手的是劁豬煽狗。

三年前，娘娘山沒有醫療所，計生辦成立以後，要求娘娘山的女人必須做絕育手術。

可惜這兒距離縣城太遠，不好管理，於是，上級就讓楊招財專門為孕齡婦女做結紮手術。

所以，老頭子不劁豬了，專門劁人。

其實人跟豬是一樣的，生理結構差不多，經過老楊手裡劁得豬不計其數，劁人當然也不在話下。

這些年，娘娘山所有的孕齡婦女差不多都被他做過結紮手術，誰家媳婦跑了，找不到女人，他就把男人給劁了，讓其不孕不育。

計劃生育是國策，沒人敢違抗。

一胎流，二胎刮，三胎四胎殺殺殺！

該流不流，扒房牽牛，該刮不刮，房倒屋塌。

上吊不奪繩，喝葯不奪瓶。誰不配合計劃生育，就讓誰無家可歸。

娘娘山還好點，山外鬧得更凶，不知道多少孕齡婦女，因為超生多生，被人破開肚子，強制流產的。

楊招財心眼好，上面的命令不能違抗，他就給人做假手術，假結紮，矇混過關。

有時候，楊進寶幫那些山民矇混過關，所以計劃生育在娘娘上雖然提倡，但並不嚴重。

大家都感念他們父子的恩德，走到哪兒都宣傳楊家父子的好名。

結紮手術可以作假，但是接生不能作假，一旦碰到村子里的女人生娃，楊招財還是非常認真的，從來不敢馬虎。

二孩扯嗓子一喊，楊招財在屋子裡聽見了，身穿白大褂走出了辦公室。

「二孩，這是咋了？」老爺子問。

「招財叔，我媳婦……要生了。」二孩氣喘吁吁道。

「真的？恭喜恭喜……。」

「先別恭喜啊，趕緊幫忙接生，孩子出來，我再請您老喝喜酒。」二孩著急忙活道。

「喔……對對對，那快點，進屋，上手術台，快呀！！」楊招財還幫他倆挑開了門帘。

二孩抱著小蕊進去，將女人放在了手術台上，不一會兒的功夫，李醫生進來了，楊招財也進來了，兩個醫生換上手術服裝，戴上口罩，要幫著小蕊接生。

小蕊生孩子的時候同樣遭遇了難產，女人痛得死去活來，生不如死，一個勁地嚎叫。

楊招財走進屋子，拎著手術刀說：「二孩家的，你別嚎了，前些年我殺豬，豬也沒你叫得這麼歡。

生孩子不算啥，現在醫療條件發達了，能順產就順產，不能順產，就刨婦產。」

小蕊一邊叫喚，一邊仔細查看，猛地發現是兩個男醫生，女人趕緊拒絕：「別呀！你倆不能碰俺……。」

楊招財問：「為啥？」

「你倆是男的，不能看俺……哪兒。」女人說。

「生孩子還害羞？不看你那兒，咋接生？」楊招財問。

「不行！不行！反正你倆不能看，要不然俺就不生，疼死我算了……。」小蕊是非常矜持的，也害怕羞。

她那個地方，除了大孩跟二孩，還沒有第三個男人看過。

不是自己的丈夫，讓其他男人瞅，還下手摸，在裡面掏啊掏，以後咋做人？還不如死了好。

楊招財發愁了，說：「丫頭啊，我們做醫生的不但要看，還刮毛呢……不刮乾淨，擔心感染啊。」

「啥？還要刮毛？堅決不行！就算刮，也不能你倆刮，俺就讓二孩幫俺刮。」小蕊嚇得直撲棱，跟一隻受傷的鳥兒差不多。

他才不會讓陌生的男人幫自己刮毛，摸那個地方嘞。

「那你還生不生？刮毛是技術活兒，二孩不是醫生，幹不了的……。」楊招財有點生氣。

他見過好多產婦，鄉下的女人大多很害羞。

偷漢子她們不怕，那是偷偷摸摸，可讓陌生的男人明目張胆幫自己接生，好多產婦都無法接受。

「那俺不生了，二孩，咱回家，回家……！」小蕊害怕極了，扯著二孩，堅決要回家。

二孩趕緊勸她：「媳婦，我不走，就在這兒陪你，你好好生，一定要努力，加油！咱不怕，招財叔是醫生，他會很輕的……。」

男人越是勸，小蕊越是害怕，畢竟第一次生孩子，恐懼啊！怕疼，怕羞，覺得沒臉見人。

「二孩啊，俺求求你，別讓招財叔跟李醫生瞧俺哪兒行不行？你不能幫俺生，就讓楊進寶來……我就稀罕楊進寶幫俺接生……。」

二孩想不到媳婦還挑人，她的身體不讓別人碰，楊進寶碰……就沒問。

二孩苦笑了，楊招財跟李醫生也苦笑了。

「媳婦，不行啊，進寶哥忙，他是大企業家，董事長，每天幾千萬上下，能幫你一個普通女人接生？」二孩沒辦法，還是在勸。

「一定要啊，除了楊進寶，我不會讓其他男人碰，進寶不來，我就不生了，憋死我算了，哎呀——痛啊！娘啊——難受死了……。」小蕊打著滾嚎叫，寧可死也不讓兩個糟老頭子碰一下。

那咋辦嘞？進寶不來，媳婦不生！會出人命的。

「你還愣著幹啥？還不快去叫進寶？」楊招財一跺腳，差點把二孩踹出去。

「喔喔喔，我立刻去，這就去……。」二孩趕緊衝出手術室，到外面去打電話。

他的電話就是打給楊進寶的，進寶這兩天沒在家，一直在縣城。

縣城的肉聯廠跟飼養場到了一年四個季度的盤賬時期，此刻的楊進寶正在飼養場會議室里開會。

他器宇軒昂，講得正歡，忽然手機響了：「舔蜜蜜，我笑著舔蜜蜜……在夢裡賤過你……。」

於是他趕緊停下，拿起手機一瞅，發現是爹老子門診部打開的電話，於是趕緊接通。

剛剛將手機放在耳朵邊，那頭就傳來了二孩焦急的呼喊聲：「進寶哥，救命啊！！」

楊進寶嚇一跳，趕緊問：「二孩？咋了嘛？」

「我媳婦生兒子……。」二孩說。

「那就生唄，你媳婦生兒子管我個屁事兒？小蕊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我經手的。」楊進寶趕緊解釋道。

「進寶哥，我知道小蕊肚子里的娃不是你經手的，可她難產啊，不讓別人碰，就想你幫她接生，你不回來，她憋死也不下崽，咋辦嘞？」

「握草！」楊進寶感嘆一聲，覺得命苦：「咋咱們娘娘山的女人生孩子，都想我幫著接生？沒有我，全村的女人還不下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