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二寡婦跟觸到高壓電似得,蹭地蹦躂起來。
馬二楞一擊命中,跳出茅坑拔腿就跑。
「哎呀娘啊!飼養場的茅坑咋還咬人嘞?」朱二寡婦蹦躂了三蹦躂,抬手抹一把,妗子個腿!手上凈是血。
「咋了?咋了?」麥花預感到不妙,也從茅坑上跳了起來。
「有東西咬我,好大一個洞,疼死了……嗚嗚嗚嗚。」朱二媳婦哭了。
「啊?會不會是狼?」麥花道。
大山裡是有狼的,每年冬天大雪封山的時候,狼找不到食物,總會進村子禍害家禽家蓄。
現在村裡的家禽家蓄被捕殺乾淨了,難免狼會襲擊人。
「不知道啊,不知道,麥花你別拉了,叫人……快叫人!」朱二寡婦痛得不行,渾身大汗,屁屁也顧不得擦。
「來人啊!有狼啊!救命啊!」麥花也嚇壞了,沖廁所外面的帳篷群呼喊。
女人一嚎,第一個跳出來的是老金,老金抄起一把鐵杴,飛快地奔向了女廁所。
「咋了?咋了?」老金問,一下子把麥花保護在了身後。
「金哥,好像有狼,咬了朱二嫂的屁股。」麥花著急忙活說,女人趕緊提上了褲子。
麥花根本沒拉出來,所以不用擦屁屁。
「狼在哪兒?」老金問。
「茅坑裡,二嫂的屁股被襲了,好大一個洞。」
雖說是半夜,可月光很好,老金還帶來了手電筒,電筒一晃,果然,朱二寡婦的屁股上血淋淋一個洞,不是很深,最多半寸,肌肉翻卷,跟黃河決堤似得,棉褲都濕透了。
還臭烘烘的,剛拉完屎,能不臭嘛?
「哎呀,這不是狼牙的痕迹啊,好像有人刺了一刀!」老金首先看出了端倪,分明是刀痕。
「怎麼會有刀子呢?不可能啊?」麥花問。
老金將腦袋探進茅坑裡,向下瞅了瞅。發現這邊是蹲位,下面是水泥斜坡,斜坡的下面才是茅坑。應該是有人爬在斜坡上,刀尖向上刺過來的。
不僅僅老金來了,飼養場好多人都來了,有醫生,有護士,還有病人。
主治醫生立刻通知了外面的工作組,工作組的人趕緊奔向茅坑的位置查看,果然發現了幾個嶄新的腳印。
「沒錯,是個男人的腳印,量好尺寸,明天把全村的男人都叫過來,比對腳印!」工作組的人開始排查兇手了。
這邊的朱二寡婦被幾個好心的鄰居攙扶走了,有人幫著她擦了腚,一路走,傷口一路嘩嘩流血,朱二嫂痛得都要暈死過去了。
女人罵罵咧咧:「那個生兒子沒雞兒的,用刀子剜老娘的腚?壞死了!讓他出門踩釘子上!」
被鄰居攙扶進帳篷,朱二嫂不能躺著,只能趴著,因為屁股疼。
醫生是現成的,背著醫藥箱子過來了,幫著女人縫補傷口,整整縫了三針。雖然打了麻藥,可朱二寡婦還是鬼哭狼嚎,叫聲跟殺豬似得。
女人的嚎叫聲在飼養場的上空回蕩,自然也傳到了旁邊的莊稼地,被馬二愣子聽到了。
而且工作組的話,也傳到了他的耳朵里。
不好!刺錯了,咋恁沒準頭啊?幾天不見,朱二媳婦的腚……咋就變小了嘞?二愣子悶得不行。
明天中午,工作組的人一定會召集村裡的男人集合,對比腳印,腳上的鞋子就是罪證。
一旦查出他是兇手,還不進局子蹲班房?馬二愣子害怕了。
深更半夜回到家,他洗頭洗臉換衣服,鑽進被窩一晚上沒敢睡,苦苦思索逃避的辦法。
最後眼珠一轉,他想到一個人,就是妹妹巧玲,不如找巧玲幫忙。
所以天亮以後,二愣子顛顛跑到了楊家村楊進寶的家。
「哎呀妹妹,救救哥啊。」推開房門,他就跟巧玲求救。
「哥,你啥時候回來的?」瞅到哥哥進門,巧玲又驚又喜。
馬二楞是趁著楊進寶不在家的時候過來的,妹夫在家他還不敢來,擔心楊進寶揍他。
「我夜兒個回來的,巧玲啊,你可是我唯一的親妹子,救哥一命吧!」馬二愣哭了,抽抽搭搭。
「哥,到底發生了啥事兒啊?」巧玲嚇一跳。
「我……夜兒個,照朱二寡婦的屁股上……刺了一刀。」
「啊?那件事是你乾的?」巧玲哭笑不得了。
「是。」
「哥啊,你瘋了?幹嘛用刀子扎人家寡婦屁股?」巧玲差點沒嚇死,心說:我咋攤上這麼個哥?一天不給我惹禍,他不安生。
「我刺錯了,本來想刺麥花的。」馬二楞只好老實交代。
「為啥啊?你為啥跟麥花過不去?」巧玲問。
「因為他從前跟我好,現在卻跟老金好了,我氣不過,想教訓她一下。」
「蒼天!那你也不能用刀子扎人家腚啊?你呀你!」巧玲氣得幾乎吐血。
前因後果她都知道,從前哥哥的確跟麥花好過。自從老金出現以後,麥花就不再搭理二愣子了。
男人嘛,女人被搶,報復一下也屬正常。
「我也後悔了,現在工作組的人在挨家挨戶找人,尋找兇手,我的鞋印就是證據,你可一定要救我。」馬二楞沖妹子苦苦哀求。
「我咋救你啊?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哥啊哥,你也老大不小了,咋凈干那些糊塗事兒?」巧玲氣得無話可說,抬手點了哥哥額頭一下。
「喂喂喂,我是你哥,你不是我哥,這個忙你到底幫不幫?」馬二愣子還衝妹子瞪起了眼睛,他知道巧玲不會袖手旁觀。
「那你說,咋幫?」巧玲問。
「把你男人楊進寶的鞋給我拿出來換上,我的鞋扔爐膛子里燒掉,消滅罪證。」馬二楞提議道。
這當然是個好辦法,他還挺聰明。
「可進寶的腳小,你的腳大啊,他的鞋子你穿不上?」巧玲提議道。
「撐一撐不就進去了?哎呀你快點,要不然你哥就死定了!」馬二楞不斷催促。
巧玲沒辦法,只好拿出了楊進寶的鞋子,讓哥哥換。
楊進寶的鞋子的確小一號,可馬二楞穿上也不撐腳,大小還差不多。
然後巧玲提上哥哥的鞋子,果然扔爐膛子里,當柴火燒掉了,罪證被消滅。
馬二楞得瑟地不行,鞋子換了,死不承認,誰能把我怎麼樣?
「進寶嘞?幹啥去了?」他問妹妹,這是明知故問。
「進寶出山了,為村裡人找藥方,十來天還沒回來。」
「喔,那就好,那就好,我走了。」馬二楞說著,背著手要走。
「哥,聽妹子勸,以後別胡來了,該成個家了,趕緊給俺找個嫂子,好好過日子。好了卻爹娘的心愿,整天這麼胡來三晃,啥時候是個頭?」巧玲這個妹妹很負責任,哥哥至今沒媳婦,也是她的一塊心病。
「知道了,你跟咱娘一樣煩。我還沒吃飯嘞,有乾糧沒?」馬二楞不但不害羞,還跟妹子要乾糧。
「有,半路上拿著吃,記住,死不承認!誰也拿你沒辦法。」
「知道了。」馬二楞抄起一個白面饃,一邊吃一邊走了,到大隊部去集合。
不去不行,因為太陽剛出來,楊家村大隊部的喇叭就響開了,春桃在擴音器的前面生氣地呼叫。
「全村的群眾注意了,只要是村子里的男人,都到楊家村大隊部集合,一個也不能少!
誰昨兒個半夜刺了朱二寡婦的腚,勸你主動站出來承認!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主動承認的記大過一次,不予追究。被查出來一定從嚴處理!不來集合的視為兇手!不要抱有僥倖心理……。」
為村裡人主持公道,這是春桃的職責,因為人家是村長啊?
春桃扯嗓子一喊,四個村子的男人陸陸續續往大隊部趕,也沒多少,加上工作組的幾個青年,才二十來個。
村裡幾乎沒啥男人了,大多數男人都出山打工去了,過年回來的也沒幾個。
二十多個男人一字排開,全部站定,朱二寡婦從飼養場出來了,開始認人。
因為後面受傷的緣故,她走路一瘸一拐,屁股還在流血,麥花跟小慧攙著她。
馬二楞樂顛顛的,心說:我換鞋了,比對腳印也沒用,你能咋著?再說黑燈瞎火的,就算瞅到人影,也看不清楚誰,反正死不承認!
工作組的人開始比對腳印了,讓二十多個男人全部把鞋子脫下來,一個一個量。
結果二十多雙鞋全部量一遍,沒有一個能對上號的。
然後組長開始查看每個男人的表情,這些人一個個滿不在乎,該抽煙抽煙,該看天看天,還有的在挖鼻孔。
查詢半天,也沒個結果。
「咋辦?」組長茫然了,問朱二寡婦。
「笨!這都查不出來?」女人豹子眼一瞪,怪組長沒本事。
「你能查出來?」
「廢話!老娘出馬,一個頂倆,瞧我的!」
朱二寡婦捂著腚上前一步,把所有男人仔細瞅了瞅,然後抱上腦袋,一個一個嗅他們的頭髮。
二十多個男人全部被她嗅了一遍,跟野狗找骨頭差不錯,
最後嗅到了馬二楞的腦袋上,女人眨巴一下眼,抬手一指:「就是他!夜兒個刺老娘腚的,一定是他!」
「你胡扯!咋就知道是我?」馬二楞打個哆嗦問。
「嘿嘿,因為你腦袋上臭烘烘的,還有一股爆蔥花的味,那是我吃了肉包子鬧肚子,竄你一頭稀屎造成的結果,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抵賴?」朱二寡婦抱上他不撒了。
「鼻子那麼好,你咋不去做警犬?」馬二楞瞬間崩潰。